乾元城,皇宫。
魏王赵景瑀身着亲王蟒袍,端坐于龙椅旁的宝座之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不时飘向殿外,深邃的眸子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自从得知安国公带着赵启的圣旨即将回来的消息后,魏王的一颗心便一直堵在嗓子眼,久久不能安定。
那道圣旨,将决定他的命运,决定跟随魏王的这些党羽的生死。
大殿两侧,文武百官垂首肃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魏王的心腹,是跟随魏王豪赌的参与者。
关于诛杀前太子赵景琰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早已和魏王绑在了一条船上。
可以说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魏王的首席幕僚胡允,在看到魏王有些惶惶不安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挪动着脚步来到了魏王的身边。
他弓着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唤了一声,“殿下。”
魏王眼皮微抬,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胡允一下,示意他继续。
“安国公此番回来,带来了陛下的旨意......可这前线与京城消息隔绝已久,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
胡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紧张,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声音压得更低。
“若是......若是陛下真的要问责,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魏王的心猛的一揪。
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赵景瑀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停了下来,用犹豫地语气回道:“如今众多皇子中,唯一能当大任的,唯有本王。”
“难不成父皇真的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太子,来为难本王吗?”
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回答胡允,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清除太子,手段虽然狠辣,但他自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做错。
储君之位,有能者坐之。
他能杀了赵景琰,就证明他比赵景琰更强,一个无能的太子,如何能带领北周走向强盛?
他赵景瑀,才是天命所归!
“陛下的心思深沉如海,谁也猜不到陛下心里在想什么,万一......”
胡允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魏王赵景瑀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
是啊,即便赵景琰再不堪,那也是父皇一手扶持起来的储君。
自己没经过父皇的允许,便私自诛杀了赵景琰,如此行为,就是在挑战父皇的权威。
父皇若是真的要追究到底......
“咔!”
一声轻响,魏王身下的紫檀木扶手,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凶光,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本王不想死。”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若是父皇真要问责本王,那就......只能恕本王不孝了!”
当最后几个字从齿缝中挤出时,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而出,让旁边的胡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紧接着,胡允的心头涌上一阵狂喜。
他要的就是魏王这句话!
他们这些人,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魏王身上,为的是搏一场泼天的富贵,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们可不想等死。
只要魏王够狠,他们就有活路,就有希望。
“殿下英明!”
胡允心中大定,腰杆似乎都直了一些。
他再次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阴狠。
“如今整个乾元城,从禁军到城防,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安国公不过是孤身一人,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他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若是陛下真的要问责,那这道圣旨,就决不能让安国公念出来!”
“到那个时候,安国公......决不能活着离开这座大殿!”
魏王阴沉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放心吧,本王早就已经布置好了。”
他的目光扫过殿外,仿佛能穿透层层宫墙,看到那些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
“希望......安国公带来的,不是什么坏消息吧。”
他喃喃自语,既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禀报殿下,安国公在殿外求见!”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殿门。
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了进来。
安国公一走进来,便看到了坐在龙椅旁的魏王赵景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缓步朝着大殿中央走去,目光越过站在两侧的百官,最终恭敬地站到了魏王赵景瑀的面前。
仅仅只是出征了几个月,朝中竟然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被杀,魏王执掌朝堂,这些事听起来就像是说书一般。
这魏王,还真是够狠的,完全没给前太子留一点活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不留余地。
安国公心中暗自感叹,但脸上却未表露出分毫。
他是个纯粹的军人,是皇党,只忠于皇帝赵启一人。
储君之争,皇子内斗,与他无关,他的职责,是执行皇帝的命令。
“厉长风,叩见魏王殿下。”
安国公朝着魏王恭敬行了一礼,声音洪亮如钟。
“安国公一路辛苦,快起身吧。”
魏王抬了抬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
“谢殿下。”
安国公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双手高高捧起。
“陛下有旨!”
哗啦啦~
魏王立刻从宝座上走下,快步走到安国公面前。
以他为首,满朝文武,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臣等,恭迎圣旨!”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安国公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了那道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圣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仿佛能被听见。
魏王跪在最前面,仅仅一瞬间,他那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一旁的胡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此时紧张得手心冒汗,眼角的余光不断瞟向殿外埋伏刀斧手的方向,随时准备发出信号。
“太子赵景琰,性情仁弱,德不配位,谋害兄弟,死有余辜......”
听到这里,魏王的心猛地一喜。
父皇竟然没有为赵景琰撑腰,反而直接说他该死,这样做,等于亲口证实了诛杀赵景琰乃是正义之举!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