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昭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白晳、修长,指尖微微蜷曲。
像是邀请,又像是无声的命令。
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应。
郁夕将她的沉默当作默许,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轻轻牵住她的手腕。
“小昭乖,”她声音柔软,“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哦,过来看看?”
说着她把牧小昭带到更衣室里,动作熟练地将牧小昭上衣纽扣一颗颗解开。
布料窸窸空窣滑落在地,微凉的空气贴上皮肤,牧小昭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郁夕又开始为她换新衣服——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件,牧小昭对这些衣服并没有兴趣,可郁夕却看得出神。
“好可爱……小昭穿什么都可爱。今天这身看起来和小女仆一样。”
她双眼亮闪闪的,只是稍稍看牧小昭一眼,心跳就已经快得受不了了。
牧小昭闻言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得可怕。
那是一套挂了铃铛的“女仆装”。
半透明的白色蕾丝勉强挂在身上,裙摆短得遮不住大腿根,松垮的抹胸设计让胸口肌肤若隐若现。
这根本不是普通睡裙,而是某种明晃晃的、带着特殊意味的服饰。
“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当然是创造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郁夕笑得很温和,“小昭,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慢慢喜欢上这里的。”
牧小昭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攥住。
她被半拖半拽地带进卧室,踉跄间,一阵甜蜜的幽香扑面而来。
房间显然被精心打扮过。
整个房间被粉红的暖光笼罩,中央的床铺铺着红丝绒床单,褶皱间散落着新鲜的花瓣。
四周壁灯投下朦胧光晕,香薰蜡烛静静燃烧着,氤氲的雾气里浮动着暧昧的热度
牧小昭停下了脚步。
“不……”
她瞬间明白了郁夕想做的事,一边摇头,一边本能地往后退,却被郁夕一把拉回。
黑发少女的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嘴角却扬起有些诡异的微笑。
“今晚,小昭哪里都不准去。”
“我不要!”
牧小昭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她忽然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郁夕的手,趁着对方吃痛的功夫抽出身退到墙角。
“我不想做这种事,不想……!”
“为什么呢?我们明明是恋人呀,”郁夕有些吃惊,“小昭……不是说爱我吗?”
“但现在这样根本就不是爱!”
牧小昭盯着郁夕的眼睛,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几乎变了调。
她的肩膀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这具被愤怒和绝望掏空的身体。
\"郁夕……\"
眼泪滚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亮莹莹的痕迹。
\"从与你交往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要把这些天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倒出来。
那些不断累积的压力终于突破极限,彻底爆发了出来。
“我告诉自己,要理解你,要包容你,要一遍遍教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你从那些扭曲的回忆里拉出来,才能让你变得幸福!”
“可是你呢?”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郁夕, “你什么都没学会……你、你骗我!把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赶走,在我身上装监视器,把我关在这里——”
说着说着,她突然提高音量,几乎破音。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把整颗心都剖给你了!”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为什么要把我锁在这个地方?!”
她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最后一句话,双手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那双眼睛仍然固执地盯着郁夕,仿佛想在郁夕的眼中寻求到什么。
郁夕僵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
刚才编织的美梦在顷刻间碎裂,每一片残渣都化作尖锐的针,密密麻麻地刺进心脏。
疼——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昭……在生我气吗?”
她问道,膝盖缓缓触地,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半跪在牧小昭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生气……”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更多的音节。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绞紧,所有辩解都哽在胸腔里,化作一阵阵钝痛。
“不要讨厌我……”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最终,这些汹涌的情绪只化作轻若蚊鸣的低语,消散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牧小昭的眼泪仍在不断坠落。她慢慢蹲下身,视线与郁夕平齐。
“我不是保证过不会离开你吗?”
\"可我不敢赌……\"郁夕低下头,声音沙哑,\"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东西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香薰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郁夕忽然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牧小昭的衣角,像是怕被推开似的,只用指尖轻轻捏住一点点布料。
“小昭,你知道吗……\" 她抬起头,声音越来越轻, “你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如果失去你的话……我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理由。”
牧小昭的心有些抽痛,她望着眼前脆弱的郁夕,她最爱——同时也是让她最痛苦的人。
喉咙发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恍惚间,牧小昭想到了溺水的人。
当人溺水后,会在短时间内陷入极度的恐慌和焦虑状态。
这种本能的求生欲,会驱使他们胡乱抓握周围的一切物体,包括前来帮助他们的救援者。
他们本能地认为抓住救援者能获得生存的机会,因此紧紧抓住不放,甚至可能将靠近自己的救援人员拖入水中,“杀死”对方。
郁夕……不也是这样吗?
虽然表面上对事事漠不关心,可牧小昭分明能感受到郁夕内心的挣扎。
那个少女,就像频死边缘的溺水者,把牧小昭视作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绝不愿放开她,哪怕两个人一同坠入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