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残月如血,万籁俱寂。
一路赵家军突然从沙洲卫北面,快速向东行进。
他们竖王旗,为首之人手拿腰刀,身穿明光铠,威风凛凛。
鞑子斥候捕捉到这一异动后,立即赶到大营禀告岩王道:“王爷,赵安正带着大军试图从北面突围,驰援古浪和高台守御千户所!”
岩王猛地站起身道:“本王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举,共有多少兵马?”
“尘土弥漫,战马嘶鸣,一眼望不到头,即便没有尽率八万大军,估计也有六七万左右,而且他们早已拔营,我们暂时还未发现其他兵马。”
“传令,留下六万兵马继续扼守沙洲卫,其他兵马随本王去围杀赵安!”
白天折损五将,又被赵家军小胜,他自感脸上无光。
夜里这一战,哪怕不能杀了赵安,也要让他们损失惨重。
不然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未几。
他聚集二十多万大军,随后将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随他直插东北,堵住赵家军的去路。
另外一路则是绕到赵家军的后方,准备夹击。
“安哥哥!”
钟玉发现岩王调兵遣将后,火速回禀道:“他上当了!带了二十多万兵马前去堵截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赵安连忙道:“大概还有多少鞑子在沙洲卫?”
“五六万。”
“哈哈哈!”
赵安大笑数声,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万兵马道:“诸位可愿随本王一战?”
众将士异口同声道:“愿!”
“当如何?”
“抽筋!屠之!”
“很好!”
他拔出腰刀,一马当先地往前冲,三万兵马立即尾随。
他们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劈进沙洲卫的腹地。
鞑子发现他们后,慌忙迎敌。
赵安怒吼道:“敢挡本王者,死!”
他连斩六卒,又砍三马,率先撕出一条口子,然后闷着头狂劈。
肢体横飞,血肉乱飙。
根本没有人能阻拦。
有几个万骑长试图联手力战。
结果都被他给砍了。
众兵也都跟着杀疯了。
待杀得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时,他们才赫然发现打穿了!
对!
上来就把五六万鞑子给打穿了!
真是太特娘的爽了!
“走!”
赵安看了眼明显还没杀过瘾的众将士,纵马驰骋,一路向东。
岩王帐下五虎将之一,同时也是留守统帅的折里这会儿还有点懵呢!
不是说绝大部分赵家军,都跟着赵安从北面驰援两个守御千户所了吗?
这怎么还有那么多兵马?
而且领兵的拿着腰刀,穿着锃亮的甲胄,和白天的行头一模一样,又有万夫莫当之勇,不是赵安,还能有谁?
“不好,中计了!”
他一拍脑门,幡然醒悟道:“快去禀报岩王,北路的赵安是假的,请他派兵前来增援!众军听令,随本将追!若是让赵安解了两个守御千户所之围,我们都得死!”
面对赵安这尊杀神,折里是有些犯怵的。
但带着那么多兵马还被直接打穿了,太过丢脸。
他必须亡羊补牢。
“驾驾驾!”
“都给老子再快点!”
“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他们!”
……
他催促大军猛追上百里,都没能追上。
就在觉得有点提不上来气,需要稍微缓一缓的时候,三万赵家军忽然勒马转身,齐刷刷地杀回来了!
折里心下狂跳道:“迎战!给老子宰了这些两脚羊!”
“杀!”
这次赵安是一个大将都没带。
他便是大将,是利刃,是尖刀,同时也是这路兵马的战魂。
他杀到哪里,其他人就跟到哪里。
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乍看之下,如蛟似龙,气吞山河。
鞑子皆是豁命战,甚至拿身体挡。
可还是挡不住。
很快又被反向打穿了。
赵安更是一鼓作气杀到折里面前道:“本王看过你的画像!本王的宇文将军杀了两虎将,本王又怎能空手而归?纳命来!”
“救命!快救本将!”
身为堂堂三等勇士,折里不仅被打崩了,面对赵安时连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赵安。
无奈之下,他只得挥舞着腰刀道:“老子和你拼了!”
“唰!”
不到十个回合,赵安一刀削了他的首级,大吼道:“折里已死,尔等还不给本王跪下受死?”
鞑子被震慑得肝胆俱裂,乱成一团。
赵安趁机率兵掩杀。
杀得他们丢盔弃甲,往北逃窜后,他才带兵继续向东。
这下连追兵都没有了!
“什么?这个赵安是假的?”
岩王刚意识到自己中了真假赵安之计,还在琢磨着该派谁增援呢,便又有斥候来报道:“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折里将军被杀了,留守的兵马败了……”
“!!!”
岩王目瞪口呆地看着斥候,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败了?
若是说被打穿了,他都能好受些。
那可是六万兵马啊!
有这么多赵家军在北路,赵安又能统率多少兵马?
怎么可能既杀虎将,又败大军!
而且这样一来,让他太难受了。
北路的赵家军正在大摆铁桶阵,啃着硌牙……
一旦分兵去追赵安,那么他们面对的压力大减。
若是伺机反击,对于鞑靼兵马而言可不妙。
快速思索之下,他还是决定派出仅剩的两大虎将带着十万兵马前去追击。
攻城的有十万,再加上这十万,那便是二十万。
纵使不能夺城,也足以和赵安周旋。
他准备吃下这路赵家军。
他可是鞑靼第一勇士。
没有了赵安的赵家军,那便是没有了灵魂。
如果能把他们给拿下,接下来再收拾赵安,那可就容易太多了。
两虎将带走十万兵马后,岩王还剩不到十四万兵马。
他让人取来两个硕大的铁锤,一手一个道:“鞑靼的勇士们,这个赵安是假的,且随本王砸翻他们,再去杀真的!”
和赵安如出一辙,他也是带头冲锋陷阵。
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
杨无咎见状,连忙道:“有不少鞑子离开,看来王爷得手了!现在岩王亲自来战,明显是要趁着王爷不在,吞下咱们。”
众军之中唯一穿着明光铠,假扮赵安的汪陵将腰刀一扬道:“师父,我愿出战会一会他!”
“不可。”
杨无咎果断拒绝道:“此人乃是鞑靼第一勇士,不容小觑。咱们当在坚守的同时,合力破贼!”
“我与你们师徒一场,还从未一起力战过!今日咱们师徒四人便力战这鞑靼第一勇士如何?”
魏遵、汪陵和宇文钧都很兴奋道:“谨遵师命!”
没过多久。
岩王带着一队人马强行冲破赵家军的防守,杀了进来。
“战!”
杨无咎老当益壮,提着长枪杀向岩王。
三个徒弟赶紧跟上。
“找死!”
岩王大喝一声,一锤又一锤地砸向他们。
而且每一锤似乎都带着鬼哭狼嚎的破空声,非常骇人。
都不用杨无咎多说什么,三个徒弟皆是避实就虚,不硬刚。
岩王打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冲破他们,气得逮着杨无咎狂捶。
“真当老夫最弱呢?”
杨无咎轻笑一声,突然探枪如龙,看似是去用枪挡铁锤,其实是以枪卸力,随后骤然斜刺。
岩王慌忙躲了一下。
心脏是没被刺中,肋下却是在流血了。
“咝!”
他倒吸了一口气道:“好枪法!老东西,你就是那个所谓的隐士高人吧?那么多年来,鲜有人能伤到本王。今日你让本王见血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嗷嗷嗷!”
他有些发癫地吼了数声,欺身而上,还是专攻杨无咎。
“师父!”
三个徒弟急忙从两侧猛攻。
岩王受到干扰,又忽然打向魏遵,继而是汪陵。
就这样,他跟一头发狂的猛兽般胡乱撕咬。
看着很唬人,可也打乱了自己的进攻节奏。
杨无咎和三个徒弟都很能沉得住气,耐心跟他耗。
不知不觉间,他又挨了一戟和一枪。
连他胯下战马也被汪陵用马槊给伤了。
意识到再这么打下去,他恐怕得把命给交代在这儿了,只好黑着脸撤离。
“不用追!”
杨无咎捋须而笑道:“他不会再突进来了,咱们继续坚守!仗打到这份上,他距离败退不远了!”
说是坚守,其实赵家军一直都在扒皮。
进攻的鞑子死了一批又一批,换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依然如同移动的城堡一般。
任凭鞑子如何猛攻,都攻不破,更被说打穿了。
岩王空有十几万大军,有劲没头使,浑身发抖道:“不要再围攻了,给本王分成三路,犹如三把匕首一样刺进去!本王还不信了,他们能一直这么守下去!”
事实证明,赵家军的防守韧性远非国足可比。
别说三把匕首了,鞑子都切换出十几把大刀了,还是无法砍破。
但岩王还是不愿放弃。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即便是耗,也要把这些赵家军给活活耗死。
一天不行,那就三天!
反正他有的是兵马,耗得起!
另外一边,两个虎将带着十万大军往东赶,顺势聚拢残兵。
赶了一百多里后,得兵两三万。
分散各处的恐怕依然不少。
那六万大军只是被冲垮了,赵安也急着去增援,并没有大开杀戒,伤亡应该算不上惨重。
不过他们没有时间去聚拢了。
一直没能见到赵安的身影,他们得尽快赶到两个守御千户所了。
不能给赵安和刁莽里应外合的机会。
他们配合默契。
真让他们像打屯邪王和冒衍王一样,打出声势来,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赵安并没有去增援……
他大败鞑子六万兵马后,率军向东赶了一会儿,便向南迂回,往回赶了!
一队斥候寻到他以后,快速道:“王爷,圣姑已亲自带着六万西戎兵马赶到了沙洲卫地界!”
“好好好!”
赵安勾起嘴角道:“快转告她,与本王一东一西夹击岩王。”
“遵命!”
“岩王,你给本王好好看看,咱们到底是谁夹击谁!”
鞑子大举南下后,水沁便返回西戎搬援军了。
得知西戎国主给了六万兵马,赵安故意让水沁慢他半拍来到河谷走廊。
为的就是杀岩王一个出其不意。
如今夹击之势已然形成,也是时候让他喝一壶了!
“兄弟们,我知道这么来回奔袭,你们都很累,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一战若是大胜,河谷走廊的局势将会发生逆转!”
赵安看着众兵鞭策道:“而且很快刁将军和蔡将军将面对二十万鞑子,咱们拖不得,需要速战速决!”
“杀!”
“杀!”
“杀!”
……
众将士皆是群情激昂,跟着他摸到了岩王兵马的东侧。
水沁则是带着西戎兵马来到了西侧。
岩王还在执拗地让麾下大军死啃眼前的赵家军呢,对于即将到来的屠戮浑然不知。
他咬了一口大饼,又仰头灌了几口水道:“他奶奶的,他们就是铜皮铁骨,这次本王也要生撕了他们!”
说完,他冲着众将道:“继续轮流进攻,咱们的兵马多,不怕攻不破他们!”
“哒哒哒!”
“冲啊!”
“噗……”
随着马蹄踏响大地,冲杀对撞而来,岩王惊得把水和大饼都给喷了出来道:“这是哪来的兵马???”
众将也是一头雾水地摇着头。
“杀呀!”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摆明了是被夹击的情况下,一直在坚守的赵家军也开始向两侧反扑了。
岩王瞬间连询问的心情都没有了,惊慌失措道:“快快快,给本王迎战!他们再怎么着,也不会有多少兵马的,不要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可当看到赵安带着大军从东侧杀来时,他手下一抖,两个大铁锤都掉在了地上,然后难以置信道:“他他他他他他……他不是去驰援那两个千户所了吗?”
一将欲哭无泪道:“王爷,咱们只怕又中计了!他这仗打得跟杀回马枪一样,太狡诈了!”
“狗杂役!”
岩王恼羞成怒道:“他这是把本王当猴耍呢?本王今日一定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岩王,来战!!!”
赵安挥舞腰刀,喊了一声,旋即麾下兵马齐声怒吼,紧接着是坚守的赵家军,最后连西戎兵马也加入了。
那一声声怒吼惊天动地,既喊出了他们的威势,也把鞑子的胆子都给吼裂了。
鞑子刚触及兵锋,便有了溃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