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又没什么河湖之类的,并非带错了路,而是冰雹来势汹汹,大军只得提前扎营,还没到原定扎营的地方呢。
想暖暖身子,便也只能费些牲畜了。
见泊春搀扶着太子妃移步中央营帐,吴庸一甩袖袍:“吴某懒得和你多言。”
他说完便跟了上去。
左常渊心事重重日夜兼程从岭南一带赶来,跑死了好几匹快马,到现在已有七八天没吃饱过,也没睡过好觉。
脸色惨白一片,眼睛都是红血丝,但他的精神气挺不错。
气定神闲跟进了中央营帐,左常渊坐在火炉最远处,望着太子妃欲言又止。
林净月察觉到他的目光,给了泊春一个眼神。
泊春立刻走出营帐,从马车里取来一个小木箱:“里头是赵锦凌写的信,以及她送给你的东西。”
临行前,林净月特地让小九去找了趟赵锦凌,告知左常渊暂被征调北疆的消息。
左常渊脸色逐渐红润,赶紧谢过太子妃,迫不及待打开小木箱,里边装了一封信,和一件针脚细密的棉衣。
他毫不犹豫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棉衣,回答起太子妃的问话:
“小民听闻北疆战乱后,便与孙掌柜——也就是被派往岭南一地的那位掌柜,商议请他往京城传话。
愿将左某的命托付给太子妃,只求太子妃劝动太子殿下,调我往北疆戴罪立功。”
“那日过后,我便做足了北上的万全准备,又问孙掌柜借了马和银子,以及北上的地图等等。
只是迟迟不曾听到消息,左某又意外得知江南一带的才子呼朋喝友前往京城,猜测接下来京城恐安生不到哪儿去,陛下极有可能派太子妃前往北疆。
就与孙掌柜打了声招呼,请他帮忙遮掩数日,赶在调我的旨意抵达岭南前,提前奔赴而来。”
左常渊知道,北疆一事,是他唯一的机会。
若是抓不住,终生只能被打上罪臣的印记,连京城,都回不去。
他便大着胆子,冒了一次险。
就像在京城时,冒险几次出逃一样,虽然他依旧被流放了,但赵锦凌和孩子平安留在了京城。
而他也得了太子妃的照拂,流放南下途中,病过伤过濒死过,可好歹,留住了一条性命!
吴庸一听,上下打量左常渊几眼,忍不住咂舌:“你看起来颇为谨慎小心,事事都求周全,怎么做起事情来,比我还要莽撞不择手段?”
左常渊可是被流放岭南的囚犯,按理来说,决不能擅自离开流放地,否则小命不保。
他明知圣旨未曾到达、提前奔赴边关不妥,但依旧这么做了。
果然不能小瞧书生,尤其是这种看起来老实古板的书生。
林净月却并不意外,将近十天的时间,可不够左常渊一路从岭南越过京城赶来这里。
“你既来了,就安心随大军前往北疆。放心,剿匪一事,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会在奏折上写明。”
有太子妃这句话,左常渊再是放心不过。
毕竟,他被流放的一路上,以及身在岭南期间,都亲身体会到了。
左常渊蓦地起身,跪在林净月面前:“小民多谢太子妃!”
别的花言巧语,他不会,也不必多说。
往后他左常渊这条命,就是太子妃的,如臂所指,无有不应。
林净月正要让小令子将人扶起来,却见左常渊就着下跪的姿势,两眼一闭,‘砰’一下倒在了地上,险些砸到火炉。
小令子和郑宁赶紧上前,一个扶起左常渊,一个看了看火炉。
吴庸对左常渊的人品和本事,还是挺信服的,唔,也就稍逊他一筹。
他探了探左常渊的呼吸,脸色诡异了片刻:“太子妃,他睡着了。”
日夜不停赶路数日,刚赶上大军又开始出谋划策,能不累吗?
林净月松了口气,让郑宁找个营帐安置左常渊,等他睡醒后,再去找军中的大夫看看。
泊春端来羊汤的时候,林净月一边喝着掺了胡椒粉和辣椒粉的羊肉汤,一边暗暗算了算。
左常渊,吴庸,周肆然和几个兄弟都来了北疆。
又有忠勇侯府一群武将和世代随郑家镇守北疆的将士们在,这一次,定能像上辈子一样,力退草原,荣耀还朝。
左常渊足足睡了一整天,行军时郑宁不得不将他搬到运行李的马车上躺着。
他醒来后,第一时间找上林净月,面容严肃:
“太子妃,我觉得,那一伙山匪,身份绝不简单!”
正望雪发呆的林净月眉头一皱:“你仔细说说。”
*
北疆,
弥漫着血腥气的城主府传来几声暴怒。
郑津被陈域死皮赖脸拉了过来,还没问他出了什么事,就听到太子拍桌声。
郑津和陈域脚步同时一顿。
他看向陈域:“……这就是你说的大好事?”
他刚退了一波敌军,伤势还没好全,撞上太子生气的关口,小命都得不保!
陈域纳闷地挠挠脑袋:“不应该啊,我听东宫侍卫说,那信传自京城,应当是嘉奖将士们的信才是……”
一听‘来自京城’四个字,郑津脸色瞬间严肃,他撂开陈域,大步走进城主府书房,恭敬请安后,试探着问:
“殿下,可是东宫来了消息?”
半晌没等来回应。
郑津和晚来一步的陈域悄咪咪抬眸一看。
太子浑身缭绕着杀气,眸子淬满寒冰,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提刀砍人一样。
郑津鲜少看到他这一面,不由得顿了顿。
草原几次来犯,城中有人里应外合,朝廷文臣扣留三分之一的粮饷……遇上这些事情,太子都不曾有过这般模样。
难不成……
郑津瞳孔一缩,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急切地问:“殿下,可是太子妃……可是太子妃她……”
太子面无表情,随手将桌上的信丢给郑津。
郑津飞快捡起信,浏览过后,脸色异常难看。
陈域小心翼翼探头,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太子妃离京前往边关,已有数日?!
表哥,这……边关危险苦寒,就差冻死人了,表嫂前来,这不是……这不是……”
这不是胡闹吗?!
太子没理会他,一双眸子紧盯着郑津:“孤要你,替孤办一件事,你可有信心办妥?”
郑津回过神,松开死死攥着信的手:“郑津,谨遵殿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