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艰难地扫过帝玄溟的脸庞,落在他被鲜血浸透,肩背处狰狞翻卷的伤口上,那伤口边缘的黑气让她心头一紧。
“你的……伤……”她试图抬起手去触碰,指尖却只无力地动了一下,牵动全身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蜷缩。
“嘶……”
“别动!”帝玄溟低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因心疼而软了几分。
他迅速按住她试图挣扎的肩膀,“我没事!丹药在起作用。你伤得比我重,别乱动!”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可能受伤的位置,将掌心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同时将一缕微弱却精纯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她体内,帮助她梳理紊乱的气息,缓解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感觉如何?神魂可还稳固?”他的声音低沉,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过度消耗天道法则的反噬和魔神怨念最后的冲击,最可怕的不是身体的损伤,而是对神魂本源的震荡。
洛璃闭了闭眼,感受着那股微弱暖流带来的些许慰藉,片刻后才重新睁开,眼底的疲惫依旧浓重,但神智似乎清明了一些。
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心念一动,手上就出现两颗丹药。
她自己服下一颗,另一颗塞进了帝玄溟嘴里。
片刻后,两人的伤就好了大半。
洛璃恢复了力气,坐起身来,“我看看你的伤。”
帝玄溟摸了摸她的头:“服下丹药我已经好多了。”
洛璃眯了眯眸,“那让我看看,魔气侵蚀非比寻常,哪怕是圣君丹也没办法完全剔除。”
帝玄溟拗不过她那双虽然疲惫却异常执拗的眼睛,那里面凝聚的担忧让他心头微颤。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微微侧过身,将那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
伤口比洛璃想象的还要可怖。
深可见骨,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丝丝缕缕粘稠如活物的黑气正从伤口深处顽强地渗透出来,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不断侵蚀着周围新生的血肉,阻止着圣君丹强大药力的彻底发挥。
那黑气带着浓郁的腐朽与毁灭气息,正是魔神怨念最精纯的残留,光是靠近,就让人神魂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洛璃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混沌之力,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触碰在伤口边缘未受魔气沾染的肌肤上。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生怕弄疼了他。
“嘶……”帝玄溟身体瞬间绷紧,牙关紧咬,闷哼声还是从齿缝间泄出。
并非全是疼痛,更是那混沌之力与侵入体内的魔气瞬间接触时,产生的剧烈排斥与对抗,如同冰火相撞,在他血肉深处掀起一阵翻江倒海的灼痛与冰寒。
“忍着点。”洛璃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所有的疲惫似乎都被眼前的伤势强行压下。
“魔气盘踞在骨缝和主要灵脉节点,圣君丹只能压制外围,核心处的侵蚀如附骨之蛆,单靠丹药药力无法拔除,必须外力引导净化。”
她收回手指,指尖沾染了一丝微弱的黑气,瞬间就被她指尖缭绕的混沌灵光净化湮灭。
她的脸色因这短暂的探查又苍白了几分。
“需要怎么做?”帝玄溟的声音沙哑,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努力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将最脆弱的后背完全交给她。
“会很痛,比刚才更痛。”洛璃凝视着他,眼神凝重无比,“我要以混沌本源之力为引,深入你的伤口,强行将那核心魔气逼出来。过程不能中断,否则魔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你……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运转功法配合我,引导我的力量冲击那些魔气节点。”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相信我。”
“我信你。”帝玄溟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磐石般的坚韧。
“来吧。”
洛璃不再多言。
她盘膝坐于帝玄溟身后,双手缓缓抬起,置于他背后伤口上方寸许。
混沌本源之力自她掌心缓缓渗出,如同初生的晨曦,柔和却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
这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入帝玄溟那翻卷的伤口之中。
“呃啊——!”
就在光晕触及魔气核心的刹那,帝玄溟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骨。
他猛地仰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
那感觉,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是最阴寒的冰锥在五脏六腑内疯狂搅动。
伤口处的黑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疯狂翻涌起来,试图吞噬、污染那入侵的混沌本源,剧烈的排斥反应让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开始诡异地扭曲、痉挛。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着血水,滴滴答答落在身下的沙地上。
“运转灵力!引导它!”洛璃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强行催动混沌本源对此刻的她同样是巨大的负担,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神魂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志。
但她掌心的乳白光晕却异常稳定,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在帝玄溟痛苦万分的引导下,艰难地锁定一处被魔气盘踞的灵脉节点。
帝玄溟咬碎了牙,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他凭借着超乎想象的意志力,强行压下那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依言运转起灵脉里残存的灵力。
他体内的灵力微弱如风中残烛,却极其精准地牵引着洛璃渡入的那一丝净化之力,一寸寸地朝着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魔气核心冲击而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
荒漠的夜风呜咽着,卷起细沙掠过两人身侧,清冷的月光静静洒落,照亮了帝玄溟因剧痛而扭曲却依旧俊逸的侧脸,也照亮了洛璃苍白清丽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一缕凝练如墨汁、散发着浓郁腐朽恶念的黑气,如同被逼出巢穴的毒蛇,猛地从帝玄溟的伤口深处激射而出。
这黑气刚一离体,接触到外界清冷的空气和洛璃掌心残余的混沌玉气息,便发出尖锐的、如同无数怨魂哀嚎的“滋滋”声,剧烈的扭曲,最终不甘地化作一缕恶臭的青烟,彻底消散在月光下。
洛璃额头汗水滴下,猛然松了口气,“好了。”
帝玄溟紧绷如弓弦的身体也瞬间瘫软下来,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后那被净化过却依旧剧痛的伤口。
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他整个后背,沙砾粘在上面,带来粗糙的刺痛。
但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腐朽感,随着那缕黑烟的消散而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的肉体创伤。
洛璃稳住身形,指尖微动,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丹药出现在她掌心。
她将其递到帝玄溟唇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吃下去。”
帝玄溟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含住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润的暖流,如同甘霖注入干涸龟裂的大地,瞬间涌向他四肢百骸。
暖流所过之处,撕裂的经脉传来麻痒的愈合感,枯竭的灵脉也重新开始缓慢地滋生力量。
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的焦黑迅速褪去,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剧痛终于大幅缓解。
“呼……”帝玄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一丝,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总算有了一丝活气。
两人躺倒在沙子上,望着璀璨的夜空,缓缓恢复魂力。
璀璨的星河横贯荒漠的夜幕,清冷而遥远。
两人并排躺在粗糙的沙地上,精疲力竭,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在无声流淌。
丹药的药力如同温和的溪流,持续冲刷着他们残破的灵脉,修复着深可见骨的创伤。
帝玄溟背后的伤口不再渗血,狰狞的裂口也在缓慢收拢,但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细微起伏,仍能感受到撕裂般的钝痛。
洛璃则感觉神魂深处仿佛被掏空了一块,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虚弱和沉重,强行引动天道法则的反噬,远非一颗丹药就能立刻抚平。
夜风卷着细沙,拂过他们带着血污和沙尘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帝玄溟侧过头,目光落在洛璃苍白的侧脸上。
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疲惫的阴影。
她闭着眼,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浅浅起伏,像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后怕与心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地颤抖,轻轻拂开她脸颊上沾染的一粒沙粒。
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阿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