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敏不在制衣厂,年底制衣厂分红跟她没什么关系。
至于销售科有销售提成,但跟梁敏关系也不是很大。
毕竟“冗余”布料基本上都是低价到制衣厂那边。
也不算什么业绩。
一边是孙中垒成了制衣厂生产部的副经理,事业扶摇直上。
一边是梁敏拿着学徒的工资,暂时看不到希望。
甚至连自己的工作,都是辅助孙中垒……
梁敏当然心有不甘,但她没什么办法。
她直接把布料卖给沈穗当然不行。
那要是这批布料出问题了呢?
何锦秋觉得自己呼吸都紧张起来。
这倒是个办法。
之前一棉厂仓库就出过事,仓库的管理员匆忙回家,没检查好门窗,结果大风直接把虚掩着的窗户吹开,暴雨灌注,毁了不少棉纱。
因为这,仓管科的老谢被撸了。
老谢为此还闹了好几次,觉得这是栽赃陷害。
是厂里的领导们想要栽培自己人,就把他给坑了。
具体什么个情况,何锦秋也就是听同事们提过一嘴。
说不好是什么内情。
但老谢被撸后,仓管科那边的确换了新的领导。
倒不是孙厂长的亲戚。
总不能蟑螂似的整个一棉厂遍地繁殖吧?
但的确是某位厂领导的亲戚。
也是个不怎么负责的。
听说之前出现过失窃的事。
“牛仔布料有些娇气,要是不小心被雨淋了什么的,很容易掉色的。”
沈穗忽的问起了何锦秋广州那边的天气。
“最近是在下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挺烦人的。不过现在仓库那边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再说梁敏也不见得能插手到仓库那边。”
沈穗觉得说不好。
一棉厂的布料去向都是有定数的。
依旧是绝大部分走出口,少部分留在国内开拓市场。
剩下一些卖不出去,那就低价给制衣厂。
过去几个季度,都是这么搞的。
如今第四季度也该如此。
但程嘉敏手里的布料忽然间被人尽数拿走,不止打了沈穗一个措手不及。
一棉厂那边怕是也还迷糊着呢。
冗余布料还有,但也没那么多了。
孙中垒想要完成军令状,不再像之前那样手头宽绰。
毕竟出口海外的布料不用想,谁都不能动。
只能指望最后那一批布料了。
孙中垒的希望,何尝不是梁敏的希望?
但凡梁敏搞点破坏,孙中垒的军令状就成了笑话。
那……
孙厂长为这个侄子量身定做的升职也得缓一缓。
何锦秋搞清楚了其中的逻辑,“你的意思,是让我提醒梁敏?”
“本来是想的,但是你刚才说广州最近下雨,我在想她会不会已经这么做了。”沈穗其实有些不确定。
梁敏和孙中垒都是孙厂长的亲戚不假,但手背手心不一样。
亲戚之间也有利益冲突啊。
如果梁敏真的趁机搞点事,损人就是利己。
“那我再去打听打听。”何锦秋知道沈穗的顾虑,这法子多少有点损。
但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孙厂长任人唯亲,搞利益输出损害一棉厂的利益,都没半点不好意思呢。
沈穗做的哪有他过分。
“要是梁敏还没动作,我提醒她,看她会不会这么搞,但串了颜色的布料,还能用吗?”
“能的。”沈穗前阵子就在牛仔布料颜色上做了研究。
比靳敏搞那个裙子进度快多了。
“行,那我来处理这件事,咱们保持联系。”何锦秋挂断电话后,发现手心都有些潮湿。
像是外面的秋雨钻进门窗,偷偷的跑到她的手心,霸占了这屁大点地方。
激动。
这算是商战吗?
其实这两天何锦秋没少往一棉厂跑,也去了制衣厂那边。
希望孙中垒能看在过去有点交情的份上,匀给沈穗一些布料。
布料又没写名字,说被拿走的几百万块的布料其中就有沈穗的那部分,制衣厂的那些一码布都没被带走。
但孙中垒看着她笑,“何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就是个副经理,也没这权限啊。”
有没有权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再说了,我凭什么匀给她,能有什么好处?”
孙中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肆意的在何锦秋身上打量。
很恶心。
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
这事何锦秋没跟沈穗说。
当时也没想过,从梁敏这里下手,给孙中垒使绊子。
既然现在有法子恶心孙中垒一番,何锦秋怎么也都要试试看。
广州今年的天气古怪,进入十月份后阴天居多。
秋雨淅淅沥沥,也不大,但一阵阵的让人烦。
何锦秋再去一棉厂的时候,没看到梁敏。
倒是叶科长看见何锦秋就头疼,“真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的……这样,等年后,年后我肯定想法子给你留下一部分。”
“我就是来看程嘉敏的,她还病着呢?这货款还能追回来了吗?”
叶科长也是头大,“追是能追的,但就是麻烦。”
在这件事上,叶科长不是全然的无辜。
他毕竟是销售科的科长,这么多布料从他这里出去,能说他完全不知情?
但死道友不死贫道。
就咬死了拿走的是程嘉敏手里的货。
把具体责任推到程嘉敏身上就完事。
至于货款……
现在是一分没看到,但还是有希望追讨回来的。
毕竟几百万块的布料呢。
哪能就这么白给。
只不过那边是空手套白狼,想着先货后款,是一分钱都不想往外拿。
常规操作。
只不过这次落在了自己头上。
嗯,还是得往程嘉敏身上推。
回头让她去追这笔货款。
何锦秋正说着呢,余光瞥见梁敏,她假装没看见,“其实沈穗那边也不着急,最近这天时好时坏的,她那边仓储条件也不好,怕回头再见了雨水再染了色,那就没法做衣服了。”
叶科长知道何锦秋这是犟脾气又犯了。
嘴上不肯认输罢了。
他笑着跟人说了几句,让梁敏送人。
何锦秋跟老熟人寒暄,顺带着提醒,“牛仔布料糙又娇嫩,梁敏你多费费心,咱们厂仓库之前出过这事,毁了不少棉纱,损失了好多钱呢。我听说前阵子老谢还来闹过呢,还说自己是冤枉的,被人陷害了,谁没事去陷害他呀。”
梁敏听到这话若有所思,被何锦秋喊了两声这才回过神来,“谢谢何姐提醒,我一定留意。”
何锦秋觉得有戏。
但她也没光指望梁敏。
第二天中午跟陈树荣碰面,吃饭的时候何锦秋提了一句。
陈树荣若有所思的问她,“你在沈穗的牛仔裤那里入股了?”
“没有啊,我就是喜欢她,不行吗?”
陈树荣眼皮一跳,他嚼了好一会儿,这才把鸡骨头吐出来——
“行,我回去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