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初晴的清晨,沈洛泱正在院中煮茶,忽见管家捧着一册书匆匆而来。展开一看,她险些打翻茶盏。
第一页,君屹身着玄色龙袍临朝听政,眉目如刀;第二页,他一袭白衣于梅园执棋,风华绝代;再往后翻,戎装策马、抚琴煮茶......整整一册,全是当今天子各色姿容。
“沈、沈小姐......”管家身后的官媒掏帕子猛擦冷汗,“陛下说您若嫌画得不像,他明日亲自来给您......验货。”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洛泱‘啪’地合上册子,扔给官媒。
“拿走。”
“这这这......”官媒腿一软直接跪了,“您就当可怜老朽!昨日陛下看完《京城适婚男子图鉴》,当场烧了那册子......”
檐下冰凌突然‘咔嚓’断裂,砸在石阶上清脆作响。官媒趁机把画册往石桌一搁,逃命似的窜出院门,还不忘回头喊:“陛下说申时来讨回话——!”
风吹开画册最后一页,露出夹层里的小像:幼年的她正揪着少年君屹的耳朵,君屹的发间插着一枝梅花,她满脸耀武扬威,君屹则是满脸无可奈何。
沈洛泱拿起画册,后面夹层不止这一幅。
她展开看着,二人翻墙出府、追逐打闹、捉弄宫人、一起被罚跪、策马奔腾……
随着画册翻开,往事一幕幕浮现,从孩童到青葱……
沈洛泱合上画册,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甜。
卑鄙,这厮还是喜欢耍手段。
“申时回话?让他吃闭门羹去吧!”沈洛泱气呼呼地躲进了木玲珑的闺房,将画册往案几上一丢。
木玲珑翻着当今天子的‘个人写真集’,顿时乐不可支:“哎哟,咱们陛下这画师请得值啊!”她指尖戳着其中一页,“瞧瞧这八块腹肌,这腰线......洛洛,你摸过没?”
沈洛泱侧头一看,就见那幅画是君屹光着上身在练剑,她一把夺过画册,‘’啪’地合上:“我是让你帮我想办法,不是来看热闹的!”
木玲珑正要调侃,忽然眯起眼凑近:“等等——”她指尖虚点沈洛泱的唇角,“你这儿怎么破了?”
“蚊虫叮的。”
“寒冬腊月哪来的蚊虫?”木玲珑突然瞪大眼睛,猛地拍案而起,“该不会是......”她压低声音,兴奋得直抖,“陛下强吻你了?”
沈洛泱抄起软枕砸过去:“胡说什么!”
“哎哟,你们还玩儿‘强制爱’呢!好刺激!”木玲珑灵活躲开,笑得促狭,“话本子里都这么写,霸道帝王强取豪夺,娇贵千金欲拒还迎......”
“木、玲、珑!”
窗外忽传来一阵骚动。婢女慌慌张张跑来:“姑娘!陛、陛下带着禁军把尚书府围了!说是在搜捕逃犯......”
木玲珑挑眉看向沈洛泱:“哟,这‘逃犯’该不会是我们嘉乐县主吧?”
沈洛泱抓起画册就要撕,忽然从扉页掉出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画册撕了也无妨,朕可以每日真人演示。”
沈洛泱嘴角微抽,君屹怎么变得如此厚脸皮?
木玲珑捏着字条笑得花枝乱颤,沈洛泱却听得外头甲胄碰撞声越来越近。她‘唰’地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掀开木玲珑的雕花衣柜就往里钻。
“哎哎!”木玲珑拽住她袖子,“你躲这儿不是等着被瓮中捉鳖吗?”她眼珠一转,突然从妆奁底层抽出本《风流寡妇巧擒君》,“快!换上我的丫鬟衣裳,装作去书局给我买话本子!”
沈洛泱刚系好杏色比甲,院门就被人踹开。
君屹一身玄色锦袍站在廊下。
“陛下这是......”木玲珑挡在门前。
“搜逃犯。”君屹目光扫过她身后低着头的‘丫鬟’,忽然勾唇,“听闻有逆贼盗了朕的画像私逃。”
沈洛泱死死盯着鞋尖上的缠枝绣花,忽然看见一双玄色鹿皮靴停在自己面前。君屹的指尖挑起她下巴,龙涎香扑面而来:“这丫鬟倒是眼熟。”
木玲珑突然把《风流寡妇》往地上一摔:“哎呀!这不是我让丫鬟去买的新出的话本子吗?”她夸张地挤到两人中间,“陛下您看,最新一折讲的就是霸道王爷强抢民女......”
君屹捡起话本,正好翻到折角那页——【王爷将人抵在书架上,以唇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手也向下探去……】。
“有意思。”他忽然将沈洛泱打横抱起,顺便卷起那则话本。
“君屹!你放开!玲珑!玲珑!”沈洛泱用力挣扎着。
木玲珑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等众人离开,木玲珑捡起地上画册,准备到时候还给沈洛泱。
司瑾夺过画册,翻开一看,脸色一黑。
“师兄还说我骚包……”
木玲珑伸手去夺,司瑾立刻将画册塞入怀中。
“玲珑想要看这个?我这有真人版的……”
……
沈洛泱被带回相府,君屹直接把人堵在房间。
“不知朕可有被县主选上?”他步步紧逼。
沈洛泱后退一步:“你再敢强迫我,我就告诉姑母!”
君屹勾唇,这是小时候的沈洛泱常说的一句话。
“洛洛,我昨夜通宵学习,吻技大有长进,不信你试试。”
沈洛泱捂着唇跑开:“你别过来!”
“这话本上说了,女子说不要,便是要……”
他说的话本便是《风流寡妇》,方才他在马车里还恬不知耻地专挑不能宣之于口的段落念,直念得人面如火烧,口干舌燥,恨不得钻地缝。
玲珑,你害死我了!
三日后,民间突然流传起新话本《冷面君王俏县主》,署名:御用画师·被迫改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