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琢磨了一会儿,跟杜行首道:
“短则十来天,长则半个月。”
“朝廷就要在县城办我的丰林县伯册封大典。”
“跟三娘说,当天我就在城里住下。”
杜行首听了直点头。
“好嘞,到时候伯爷双喜临门。”
“岂不是锦上添花。”
事情谈妥后。
许平安带来的茅台酒都存进了酒窖。
可三娘半天没露面,许平安心里明镜似的。
三娘毕竟是姑娘家,这事儿多少有点害臊。
许平安起身跟杜行首道别。
下了楼走出醉仙居大门。
往前溜达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瞅了眼酒楼。
心里那叫一个美。
跟三娘定了终身,这醉仙居往后也算是自家买卖了。
虽说现在家底厚了,倒不稀罕这座酒楼。
可美人带着全部家当投奔,搁谁心里不乐开花?
许平安吆喝上随从,晃晃悠悠离开了。
醉仙居三楼雕花窗后。
三娘倚着窗棂目送,脸蛋儿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杜行首在背后看得直乐:“这些日子好好拾掇拾掇,既然伯爷都点头了,你就是他府上的人了。”
“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三娘转身挑眉一笑。
轻声细语却透着笃定:“您老就甭操心了,虽说这小军户如今是县伯了。”
“在我眼里还是当初那个愣头青。”
“头回来卖酒那会儿的憨样,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发笑。”
三娘低声念叨着。
“真是没想到啊,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最后竟然便宜了这小子。”
杜行首捋着胡子笑呵呵接话:“人这一辈子啊,都是缘分天注定。你跟丰林伯有这份缘,可得好好珍惜。”
这边两人还在感慨,许平安已经到了钱家布庄门口。
钱老板早得了消息,带着四五个伙计在门口候着。
要说这位布庄老板,跟许平安可是老交情了——当初最早的纺织机和纺车,还是人家送的。
老钱做生意实诚,许平安对他印象挺不错。
见伯爵亲自来送布料,老钱赶紧给许平安行礼:“草民见过丰林伯!”
“老钱你这就见外了,”许平安笑着扶住他,“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这话说得老钱心里热乎乎的,连忙把人往店里请。
许平安进门一打量,嚯!布庄明显比之前气派多了,左右两边的铺面都打通了。
“托您的福,”钱老板乐得合不拢嘴,“青山村的麻布织得密实,供货又足,最近行情又好,赚了些钱就把铺子扩了扩。”
许平安点头听着,突然发现钱老板说着说着叹起气来。细问之下,老钱才吐露实情。
“现在丰林县这地界啊,到处都不太平,山匪闹得可凶了。”
“我那商队出门收麻布,愣是被抢了三回。”
“如今县里的商道,全让土匪给搅黄了。”
“县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清。”
许平安听着钱老板倒苦水,不住点头。
土匪闹腾不是一天两天了,害得老百姓日子都过不安生。
自己现在好歹是丰林县伯了。
剿匪这事儿,本来就是我的分内职责。
他温声安抚老钱:
“钱东家把心放肚子里。”
“这帮土匪嘚瑟不了几天了。”
“我非收拾他们不可!”
眼下手里这百来号精骑,守家倒是够用。
真要上山端土匪老窝,特别是攻寨子这种硬仗,人手就捉襟见肘了。
主要是拿宝贝骑兵去攻山寨,实在划不来。
哪怕折损一个,都得心疼得直抽抽。
许平安早盘算好了,等正式受封县伯、行过授土授民大礼,就能正大光明招兵买马。
山匪窝子,正好拿来给新兵练手。
跟钱老板交割完麻布,又喝了盏茶。
许平安带着人马离开了布庄。
最后一站直奔督军府的兵器作坊。
这作坊专门给督军府的郡府兵打造刀枪铠甲。
坐落在督军府北街,占着老大个院子。
许平安运来的几千根箭杆,就是给这儿备的货。
来收货的还是老熟人。
督军府左司马张奎。
见面二话不说,张奎先抱拳行礼:
“下官拜见丰林伯。”
许平安笑着摆摆手:
“嗨,张大哥这就见外了。”
“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张大哥可帮了我不少忙。”
“咱们就当兄弟处着。”
许平安这么大气,可把张奎给感动坏了。
堂堂县伯要和人称兄道弟,这面子给得多足啊。
许平安招呼兵户把箭杆搬进作坊,转头对张奎说:
“好些日子没见,答应给大哥的酒今儿都捎来了。”
瞅着眼前几十坛茅台酒。
张奎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当初许平安当军堡都尉那会儿,说要每月送酒。
没成想人家当上县伯了,还记着这茬。
“伯爷念旧,老张我记心里了。”
“往后有啥事您尽管吩咐。”
张奎这人要武艺有武艺,办事又利索,最难得是重情分。
许平安甚至盘算着,等时候到了就把张奎调到自己手底下当行军司马。
就张奎这能耐,当个行军司马绰绰有余。
眼下许平安正愁手底下缺得力人手。
千军万马好找,能干的将领可不好寻,这道理他门儿清。
箭杆交割完,跟张奎道了别,这趟县城算是没白跑。
跟着来的青山兵户和护卫骑兵,每人领了200赏钱。
让他们在城里置办些需要的物件。
完事儿许平安就押着酿酒用的粮食回青山村了。
这会儿青山村外头,筑墙的活儿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许平安开的工钱厚道,附近村子的乡民和兵户都赶来干活。
工匠营边上又搭起好几处窝棚。
都是这些外村人临时落脚的地儿。
等许平安回到青山,天都擦黑了。
地上依然是一派忙碌景象。
挑夫们吭哧吭哧地扛着扁担,把土石料往指定地点运。
工匠们边吆喝边指挥夯土筑墙,夯锤砸地的闷响此起彼伏。
许平安刚把县城运来的粮食搬进酒坊仓库,抬眼就瞧见黄文秀带着工匠们在土墙边忙活。
这姑娘灰头土脸的,粗布衣裳沾满泥浆,可她压根不在意。
许平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钟姑娘平时总穿粗布灰衣是有讲究的——沾了泥灰不显脏,搓洗起来也方便。
见黄文秀忙得脚不沾地,许平安知趣地转去看新砌的砖窑。
山脚两座砖窑刚完工就开始冒青烟。钟友才带着几个窑主正盯着工人和泥制砖,个个晒得黝黑。
许平安在旁边观察半晌,发现制砖虽不复杂,门道却不少。
先是选土讲究,非得用黏性足、颜色纯的细黄土。接着要过筛子、泡水、光脚踩泥,把杂质都剔干净。
和好的泥团塞进木模子,脱出来就是方方正正的砖坯。晾到半干再修边角,这才算能进窑烧制。
不过青窑村工匠的真本事全在烧窑上。
砖坯怎么码放、啥时候预热、小火转大火的时机、退火保温的诀窍,这些都是窑主们揣在怀里吃饭的手艺,外人可偷学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