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许平安肯放人
那帮妖蛮人赶紧互相架着胳膊,连滚带爬逃出了状元楼。
临走前还赔了一大笔银子。
秦妈妈带着花枝招展得姑娘们围着许平安千恩万谢。
要没他出手
状元楼和柳如是准得遭了妖蛮人的毒手。
许平安没要这些人的命
一来怕连累状元楼
二来让这帮人当众跳【奉安舞】,这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就想让大晋百姓瞧瞧,妖蛮人也会认怂,这些蛮子照样怕死。
只要你够硬气,妖蛮子也能给你当奴才。
这会儿秦妈妈正吆喝着小厮伙计
收拾被砸得稀烂的桃花坊。
许平安溜溜达达走到李慕白跟前。
这位许公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挂着血丝,活像个要饭的。
哪还有半点京城第一才子的派头。
看着许平安暴揍妖蛮人,李慕白心里头又惊又妒。
他压根没想到,这个丰林伯真跟传闻里似的这么能打。
周围人崇拜的眼神全落在许平安身上
看得他牙根直痒痒。
李慕白偷偷想着,要是自己也能有许平安这身本事该多好。
可转念又嫌弃武夫粗鄙,对许平安更看不顺眼了。
许平安瞥了眼灰头土脸的李慕白,话都懒得说。
在他眼里,这姓李的就是个装模作样的跳梁小丑。
跟着许公子来参加诗会的书生们,这会儿反应可热闹了。
有的臊得满脸通红,趁人不注意猫着腰溜了。
稍微要点脸面的,远远朝许平安作个揖,谢他收拾了妖蛮子。
走的时候,他们顺手把狼狈的李慕白也给架走了。
许平安觉着今天来状元楼体验大晋风月,目的算是超额完成了。
正想找小侯爷打道回府呢。
结果一扭头,看见小侯爷正跟秦妈妈嘀嘀咕咕说啥呢。
边说还边冲他这边笑眯眯地使眼色。
许平安心里犯嘀咕,抬脚就凑了过去。
俩人见丰林伯过来,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小侯爷眉开眼笑地拍着许平安肩膀:“许大哥,这儿有个大好事儿!”
“秦妈妈说了,今儿多亏您出手镇场子,状元楼才没让人给砸了招牌。”
“简直就跟躲过天劫似的!”
“她们特意在顶楼花厅摆下酒席,说要好好给您摆桌谢恩宴呢!”
秦妈妈赶紧上前福了福身,满脸诚恳道:
“伯爷今儿真是救了我们全楼的命。”
“姑娘们都说要记您一辈子的好。”
“咱们虽是风尘地,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顶楼花厅备了薄酒,还望伯爷赏脸。”
许平安琢磨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秦妈妈说得诚恳,也就点头应了。
等上了五楼花厅,嚯!
这地方不愧是状元楼的压箱底宝贝。
百来平的大厅里,轻纱幔帐飘飘荡荡,
摆的物件也都挺讲究。
正中间的红木长案上,鸡鸭鱼肉摆得满满当当,居然还有瓶五彩瓷装的仙人酿!
人刚进屋,丝竹声就叮叮咚咚响起来了——
四个抱着乐器的漂亮姑娘早就在边上候着呢。
许平安当仁不让往主位上一坐,这回伺候丰林伯的,可不是紫玉青莲两位姑娘了。
左边雕花楠木椅上端坐着秦妈妈,她身着绛紫色缠枝纹褙子,鬓边金步摇随着斟酒动作微微晃动,正亲自为许平安斟酒。
右边黄花梨月洞门罩椅上斜倚着柳如是花魁娘子,葱白指尖拈着定窑白瓷茶碾,将雨前龙井细细研成青碧茶末,为许平安奉茶。
许平安望着嵌宝象牙箸映出的摇曳烛光,耳畔忽远忽近飘着吴侬软语的劝酒词。
心中忍不住感慨,这状元楼不亏是上京第一教坊司。
远不是北境教坊司所能比的。
此时,小侯爷抿了口酒搭话道:“这回多亏伯爷您啊。”
“要不咱哪能见识到状元楼的状元宴。”
“这状元宴会,只有每年科考放榜时侯的状元郎才能吃到。”
“三年一次!”
“听说上京城多少达官贵人,捧着银子都尝不着这口。”
许平安这才知道席面叫状元宴。
边上柳如是忽然捧起酒杯:“这头盏酒,谢丰林伯斩杀洪都拉斯,给上京除了大害。”
许平安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
柳如是又端起第二盏:“这第二盏,谢您今日为状元楼仗义出手,护着姐妹们周全。”
许平安推辞不过,仰脖子又干了。
没成想还有第三盏:“这第三盏,敬许郎文武双全。若天下男儿都似您这般,大晋必能国泰民安。”
三盏下肚,许平安也觉着有些晕乎乎了。
再看柳如是已起身来到厅中,伴着空灵的丝竹声跳起醉花舞。
红纱翻飞间,那抹倩影恍若月宫仙子下凡,彩绸绕着美酒香,看得人挪不开眼。
连许平安这种酒量的人都喝得有点懵了。
第二天天刚亮,许平安晕晕乎乎地睁开了眼。
脑袋还隐隐作痛。
定睛一看,这压根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头顶是水蓝色轻纱帷帐。
许平安撩开纱帐往外瞧。
外间屋子布置得雅致讲究,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
虽说不上金碧辉煌,但处处透着精致。
墙上挂着名家画的海棠春睡图,案头摆着古色古香的瑶琴。
角落铜香炉里青烟袅袅,满屋子都是淡淡幽香。
绕过绣着花鸟的屏风,后面摆着张红木雕花的美人榻。
绮罗街当红花魁柳如是裹着绸缎被子,睡得正香。
许平安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昨夜是在状元楼过的夜。
还在人家花魁娘子的闺房里。
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了榻上人。
柳如是连忙起身,看着还有点发懵的许平安轻声解释:
“昨晚见许公子醉得厉害。”
“我就让嬷嬷把您扶到我这来了。”
“还望公子别见怪。”
许平安笑着拱手:
“劳烦柳姑娘照应,许某在此谢过。”
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昨晚跟我同来的小侯爷……”
“柳姑娘可知他去哪儿了?”
柳如是说小侯爷昨夜就回去了。
许平安心里门儿清——吴签准是见他宿在状元楼。
怕坏了他的‘好事’,自个儿先溜了。
许平安无奈摇头,昨晚醉得跟滩泥似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后,整理好衣衫,阔步离去。
目送许平安离开状元楼。
柳如是倚着窗框幽幽叹了口气。
眼底浮起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