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嬷嬷满眼感慨:“像陈姑娘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如今太少了,小世子能这般懂事出色,定然是姑娘教养的功劳。”
陈晓玉腼腆一笑:“嬷嬷过奖了,承慎是惠王的儿子,自然天生便是聪慧过人的。”
“我能做的不过是把他抚养长大罢了,虽然这些年为了治好承慎的病,我也没少奔波,但只要看到承慎康健平安,我就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楚嬷嬷笑了笑,转身告退。
楚嬷嬷离开后,陈晓玉终于忍不住上手一一抚过面前的这些珠宝首饰。
说不心动才是假的。
她忍辱负重了这么久,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姑娘,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兰心上前想为陈晓玉梳妆打扮,下一秒却被后者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从丰州来的,哪里知道京城现在时兴什么样的发髻,也敢上手?”
兰心紧张跪下:“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叫王府的丫鬟进来。”
可话音未落,她又被陈晓玉狠狠踹了一脚。
“你这是做什么姿态?如今在京城王府,可不是丰州。说你两句你便这副模样下跪,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主子怎么苛待下人了!”
“若是被惠王瞧见,还不得当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安得是什么心思?”
陈晓玉一边低声骂着一边伸手狠狠地掐了兰心胳膊一把。
这个丫头便是从前蒋府里蒋夫人拨来伺候她的。
后面陈晓玉和承慎单独出去住,蒋夫人便做顺水人情将这个丫鬟给了陈晓玉。
“我可要提醒你,若是你身上的伤被旁人知道了,耽误了我当惠王妃,我立刻就能要了你的命!”
陈晓玉平日被承慎冷嘲热讽,回屋便拿兰心撒气,又不敢让承慎发现她心口不一,所以打的拧的全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兰心只能默默地受着。
听到这话,她咽下眼泪,强撑着扬起一丝笑容:“姑娘不曾打骂奴婢,奴婢怎么会向旁人胡说呢?”
陈晓玉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挑起首饰来:“算你识相。自打蒋夫人将你的卖身契给了我,你的小名就在我手里了。你若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觉,日后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能为你配个不错的小厮呢。”
兰心缓缓低头:“奴婢谢姑娘垂怜……”
另一边的楚嬷嬷去给惠王回了话。
惠王听说陈晓玉竟然对那些首饰无动于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毕竟据他的调查,陈晓玉平日里可不像是这种人。
“楚嬷嬷以为,陈姑娘为人如何?”
楚嬷嬷笑道:“奴婢觉得陈姑娘待下极好,是个性子淡然又知礼知进退的姑娘,想来小世子这些年在陈姑娘身边是没受过什么委屈的。”
惠王也扯了扯嘴角,温和一笑:“本王明白了,嬷嬷先去忙吧。”
楚嬷嬷应了一声,又带着些劝告的语气道:“王爷别怪老奴多嘴,奴婢是看着您长大的。”
“自从先王妃去世之后,您身边也没有个可心的人,后来小世子不得已被送走,您便越发没有陪伴了。”
“如今小世子回来了,王爷也是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楚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宫里便一直照顾着惠王,惠王对她多有敬重,此刻即使楚嬷嬷多言,惠王也并不恼,只笑道:“本王会考虑的。”
楚嬷嬷出了门,身边跟着的小丫鬟便问:“嬷嬷,那陈姑娘当真如您所说吗?”
小丫鬟是跟着楚嬷嬷几年的了,楚嬷嬷将她当成后辈疼爱,闻言笑了一声。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要紧?”
“前些日子陈姑娘和小世子一起进府的模样,你可看到了?”
小丫鬟眨了眨眼:“我瞧见了,但并不觉得她对咱们小世子又多么照顾,小世子看起来也并不依赖她。”
楚嬷嬷点头道:“正是如此,不仅这样,陈姑娘瞧起来还有些若有若无地畏惧咱们小世子。”
“今日咱们去送珠宝,她虽嘴上说着不在意,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匣子。”
“你觉得,她是恬淡无欲那种人吗?”
小丫鬟不明白了:“那既然这样,嬷嬷为什么要替她在惠王面前说好话?”
楚嬷嬷悠悠地叹了口气:“人呐,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我在王府虽然有些资历了,但我这样的老嬷嬷,早该被放出府去的。是惠王一再留我,我才能在王府住这些年,只是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王府。”
而就算惠王再慈悲,也不可能为她一个老嬷嬷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买宅子,她得早早为自己筹谋。
她本想抓牢小世子这棵树,可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小世子格外成熟,完全不像是七岁的孩子。
这样的世子,她是没办法笼络的。
但陈晓玉不一样,楚嬷嬷能看出陈晓玉的野心。
替陈晓玉说说好话,并不废她什么力气。
而陈晓玉又是外面来的,需要一个府里的助力和盟友,若是以后陈晓玉真能当上惠王妃,必然会承她这个人情。
若是陈晓玉当不上,对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哪怕陈晓玉往后惹恼了惠王,楚嬷嬷也能说自己老眼昏花了,看错了人。
小丫鬟笑道:“我倒是觉得嬷嬷多想了,殿下这般看重您,怎么会对您不管不顾呢?”
楚嬷嬷看着小丫鬟天真模样,笑而不语。
她哪里知道,他们的惠王殿下是个什么都能舍弃的人。
只要惠王认为是对的,就没有惠王做不出来的事。
天家一贯如此。
有时候,楚嬷嬷甚至觉得惠王要比龙椅上的那个人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
心狠、手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