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淼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杯中的茶水晃出一圈圈涟漪,在桌面留下深色水痕。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小六,脑海里便陷入一片死寂,无论怎么呼唤,都再没得到任何回应。
“小淼,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累着了?”陈舒晚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先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有我盯着。”
陈星淼勉强扯出一抹笑,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管家神色慌张地冲进来:“二小姐!不好了!刚刚有人说萧府围了很多人,姑爷正跪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阿姐你留下照顾爹,春桃,我们快走!”
陈星淼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提起裙摆就往外冲。春桃小跑着紧跟在后。
穿过大街小巷,远远就看见萧府朱漆大门外乌压压一片人,嘈杂声混着叫骂声刺破天际。
“你不是一直想要你那个贱娘的骨灰吗?行啊,今天本少爷行行好,给你!”
陈星淼好不容易扒开人堆,耳朵里就传来了萧子临的声音。
她闻声抬头看去,就见萧子临咧着嘴,眼里蹦着厌恶的目光。
随着萧子临的笑声,他手上的骨灰盒已被掀开硬生生撒在了萧子毓的头上。
“来人,给咱们二少爷清理一下。”
萧印生话音刚落,一旁的家丁提着一桶冰水就泼了过去。
陈星淼只觉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喉咙里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嘶吼。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单薄的身子狠狠撞开泼冰水的家丁。
木桶翻倒在地,刺骨的冰水溅在她裙角,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寒意。
“萧子临!”她护在浑身湿透的萧子毓身前,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还是人吗?”
“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弟妹啊。”
萧子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空骨灰盒,鎏金边角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心疼了?早说啊,我这还有更精彩的。“
他突然一脚踹向萧子毓的肩胛,将人重重踹倒在青石板上,“你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吗?她跪在祠堂求我爹放过你,结果活活被乱棍打死!那惨叫,啧啧....“
萧子毓爬到地上,闷哼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相公…”
她俯身想要扶起他,却见萧子临猛地扯住她的发辫,腥臭的呼吸喷在耳畔:“不如弟妹也给我磕个头,我就告诉你,萧家这条狗小时候...”
“小姐!”春桃刚要上前,就被几个五大粗壮的男人架到了一边。
“放开她!“萧子毓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撞向萧子临。
萧子毓撞得萧子临踉跄后退,两人在青石板上翻滚扭打。
两人在青石板上激烈扭打,萧子临腰间的鎏金腰带突然散开,露出藏在内侧的暗刃。
寒光一闪,萧子毓的右臂瞬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注。
陈星淼见状,抄起地上的碎瓷片,猛地朝萧子临脖颈刺去。
“啊!”萧子临惨叫一声,松开了萧子毓,捂住脖子踉跄后退。
他的手指间渗出鲜血,眼神却愈发阴狠:“臭婊子,要不是太子有话在前,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陈星淼扶起萧子毓,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子临。
他刚刚说太子?韩绪?这些是他默认的行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可是男主角,怎么可能默许萧子临这个混蛋做这些事。
花黎茵连忙拿过帕子,捂着萧子临的脖子。
“儿啊,怎么样,痛不痛,娘马上叫大夫。”
她心疼的眼中含泪,萧印生怒不可遏的指向陈星淼,“街坊邻里大伙可都看到了,我按家规处罚萧子毓这逆子,她却百般阻挠还伤我子临!”
萧印生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花黎茵哭天抢地的哀嚎声混着萧印生的斥责,将陈星淼和萧子毓彻底推向风口浪尖。
陈星淼环顾着四周,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冷笑。
这些人的嘴脸都是如此薄凉的吗?这就是萧子毓一直面对的世界吗?
都说萧子毓是十恶不作的大反派,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和反派又有什么区别,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面说话…
就在陈星淼心灰意冷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童音:“大哥哥好可怜!”
一个七八岁的小乞儿挤过人群,脏兮兮的小手攥着半块干硬的饼,“我看见他被撒骨灰,还被泼水...”
孩童的话如石子投入深潭,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突然弱了下去。
“相公,我们回家,今日谁敢拦我,便是与我丞相府作对,我爹和皇上定不会轻饶!”
陈星淼声音冷若冰霜,字字如刀。
春桃挣开束缚,冲上去拖起萧子毓另一边,两人扶着萧子毓离开了众目睽睽之下。
回到小院,陈星淼将萧子毓扶到床上才看到他身上其他刺眼的伤口。
她皱皱眉头,顿时觉得胸口闷闷的。
“春桃,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
春桃应声飞奔出门,陈星淼颤抖着指尖解开萧子毓浸透血污的衣襟。
她掏出手帕擦着萧子毓脸上的骨灰,刚刚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一直以来,她只是从心里知道他从小遭遇不公最后黑化,可是却从来没见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就想引导他,向善。
好可笑啊…
陈星淼心疼的摸了摸萧子毓苍白的脸,“相公,很疼的话你就出声,不用忍着。”
萧子毓紧闭的睫毛突然颤动,染血的唇角溢出破碎的呓语:“娘子,有糖么?”
陈星淼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之前他受伤她和他说过,吃颗糖就不疼了的话。
她连忙从身上摸索着,最后掏出一粒糖颤抖着双手递到他嘴边。
“疼的话,吃颗糖就不疼了。”
她扯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萧子毓费力地含住那颗糖,嘴角溢出一丝微弱的笑意,沾着血污的手指颤巍巍地抓住陈星淼的手腕。
糖在他口中慢慢化开,甜意却驱散不了浑身的剧痛,意识在黑暗与清醒的边缘反复拉扯,他喃喃道:“小时候...娘也总说,吃糖就不疼了...”
陈星淼站直身子,将浑身是血的萧子毓紧紧搂入怀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喉间溢出的声音沙哑的声音,“萧子毓…你黑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