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红绸高挂,灯笼成排,一派喜气洋洋。
云姨娘指挥着下人们忙前忙后,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虽说女儿只是去做个侧妃,但这排场却比寻常人家嫁正妻还要隆重三分。
“如儿,进了王府可不比在家,要懂得察言观色,万事都得先忍,得了王爷的恩宠最重要。”
云姨娘一边为女儿整理嫁衣,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
江若如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们为她梳妆,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肤若凝脂,眼里满是高傲和兴奋。
她微微颔首:“女儿明白。”
“夫人,侧妃娘娘时辰不早了,该上花轿了。”喜娘在一旁催促。
“去吧。”
江念一躲在回廊处,看着被喜娘搀扶上花轿的江若如,心中总算是安定下来,
鬼知道这些天她多怕江若如反悔不嫁了!
花轿在喧天的锣鼓声中缓缓驶离将军府,轿帘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偶尔透进几缕刺目的阳光。
江若如端坐在轿内,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漾着掩不住的得意。
外头人声鼎沸,喜乐欢腾,衬得她心头愈发畅快。
今日之后,她便是安王府的侧妃了。
娘亲说了,安王妃自从小产后便失了王爷的宠爱,如今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摆设。
而她江若如年轻貌美,又深谙闺中手段,只要稍稍使些心思,何愁抓不住王爷的心?
至于那正妃之位, 迟早,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花轿在安王府门前稳稳落下,喧天的喜乐骤然停歇,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
江若如微微颤了下,悄悄掀起轿帘一角只见朱漆大门紧闭,檐下两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没有迎亲的仪仗,没有贺喜的宾客,唯有青石阶上几片零落的残红,昭示着今日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
“春桃,怎么了?”她压低声音唤道,喉间无端发紧。
“小姐,这——”春桃惊慌的回应刚起,便被一道冷硬的嗓音截断。
“请侧妃下轿。”
江若如惊了下,微微蹙眉,坐在花轿中等着喜娘搀扶,
江若如心头一跳,攥着掌心,按礼制,此刻该有喜娘搀扶,该有红毡铺地,可轿外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自己掀开轿帘,抬头望了一眼安王府的匾额,那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王爷呢?”看着冷清没有半点喜气的王府,江若如问道。
“王爷今日军务繁忙,无法亲迎。”嬷嬷眼皮都不抬一下,
“请侧妃随老奴入府。”
江若如不爽的看着嬷嬷的态度,但念在今日是自己大婚,她忍下便是了。
正欲迈步,却被那嬷嬷横臂拦住:“侧妃请留步,您还是随老奴走侧门吧。”
“侧门?”江若如倏地抬眸,眼中寒芒乍现。
她今日凤冠霞帔,八抬大轿,竟要被这般折辱?
嬷嬷垂着眼,语气恭敬却毫无温度:“回侧妃的话,这是王府的规矩,侧妃入门,只能走侧门。”
“规矩?”江若如冷笑一声:“本妃乃圣上钦赐的安王侧妃,你竟要本妃走侧门?”
嬷嬷手仍拦在朱漆正门前,她嘴角轻蔑的挑起:“王爷吩咐了,江侧妃是妾。”
嬷嬷仍低着头,却寸步不让:“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侧妃体谅。”
江若如胸口剧烈起伏,金簪步摇下的脸色已然煞白,可就差这一步她便能入王府了,若真闹起来,反倒显得她不懂规矩。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意:“好,很好。既然这是王府的规矩,本妃今日就记下了。”
这口气她咽了,日后定会百般讨回来。
新房布置得简单却不失体面,红烛高燃,锦被铺陈。
江若如独自坐在床沿,听着外面渐渐沉寂下来的声响,没有闹洞房,没有合卺酒,甚至连一个来问候的丫鬟都没有。
就连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都被阻拦在门外,连声呼唤都被挡了回来。
夜色渐深,烛泪堆积,江若如依然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只是背脊已经僵硬,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绷直了腰身。
君莫深身着大红喜袍踏入新房,俊美面容上带着阴凉笑意,却在看清新娘面容时,瞬间阴沉如水。
“你是谁?”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声音冷得骇人。
江若如扬起明媚的笑靥,盈盈下拜:“妾身若如,见过王爷。”
“江若如?”君莫深一字一顿地咬着这个名字,眼中怒意翻涌,
“本王要娶的是镇南将军嫡女江念一。”
话音未落,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精致的下颌捏碎。
江若如被迫仰头,在窒息的疼痛中对上他暴怒的目光。
“王、王爷,”她颤抖着声音,精心描绘的妆容已被泪水晕开,“若如也是江家的嫡女,圣旨并没说要江念一嫁过来。”
“好一个江家!”君莫深冷笑连连,声音里裹着刺骨的寒意,
“竟敢在本王面前玩这偷天换日的把戏!”
说罢,他骤然松手,江若如顿时瘫软在地。
江若如仰起苍白的脸,沾泪的羽睫轻轻颤动,她死死攥住君莫深的衣角,手指在锦缎上勒出深深的褶皱,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圣旨上只写了镇南将军嫡女,并未指名道姓要江念一,父亲...父亲也是奉旨行事。”
君莫深忽然俯身,冰凉的指尖钳住她的下巴,烛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几分残忍的兴味,
“罢了,虽不及江念一,倒也算个美人。本王一向怜香惜玉,以后你便是本王的贱婢。”
“贱婢?”江若如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呜咽:“王爷,妾身是陛下亲封的侧妃啊!”
“圣旨?”君莫深低笑一声,突然收紧手指:“你以为本王会在乎?”
江若如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突然抬眸:,是江念一!都是她设计害我,若王爷允准,妾身定让她生不如死。”
君莫深松开手,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有意思,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
他张开双臂,“伺候本王更衣。”
江若如刚触到他的玉带,门外突然传来侍女急促的禀报:“王爷,余贵妾心口疼得厉害,请您速去安华轩。”
江若如的手一顿,急急地拽住他的衣袖:“王爷,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话未说完,君莫深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的身影将满室红烛都带得晃动。
江若如盯着地上摇曳的影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好个余贵妾,这笔账,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