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绥心有不甘,冷哼道:“陛下切莫听儒生之言。”
“试想,两个老朽搦战,我等却避而不出,不敢出城一战,传扬开来,岂非遭天下人耻笑?”
石重胤闻言,当即喝道:“朕魏国儿郎,怎会惧怕两个老朽?”
“你且率一万兵卒,砍下两人头颅。”
索绥断然摇头:“陛下,杀这两人,犹如牛刀杀鸡,何须千军万马。”
“末将只需三千兵卒,足矣!”
“好!”石重胤大笑一声,“便依你之意。”
“朕于城头,观你斩将夺旗,莫要迁延太久。”
“绝不让陛下失望!”索绥信心十足,即刻领命去了。
刘茂阻止不及,不由暗叹:陛下性子刚愎,容不得丝毫挑衅,如此冲动行事,早晚必有大祸。
索绥眼中唯有战功,却置军国大业于不顾,实在一介莽夫,不足与谋。
过不多久,西门大开,吊桥放落,索绥率领三千轻骑,跨过护城河,直奔高军阵前。
严光远、丁开山二人神色一凝,喝道:“敌将姓甚名谁,速速报来!”
索绥冷哼:“刀下亡魂,不配知晓我之姓名。”
两位老将大怒:“黄口小儿,太过无礼!”
“尔等垂垂老矣,不在家中含饴弄孙,反倒披挂上战,着实不知羞耻!”索绥仰头大笑。
身后,三千魏军个个笑不可遏。
严光远白眉紧拧:“丁刺史,你可瞧见了,不光主上麾下诸将不赞同我等出战,魏军将士亦然嘲讽我等年老。”
丁开山冷声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正要让这些黄口小儿,瞧一瞧我等风采!”
“这是自然!”严光远重重点头,转而低声道,“只是,若将这索绥杀了,石重胤却龟缩城中,不再出战,反倒不美。”
“不如将计就计,利用其等骄横之心,引出城中大军,连连败退,示敌以弱,再一举将其覆灭。”
“这才是大功一件!”
丁开山点头赞同:“此计甚妙,定能大获成功。”
两人计议一定,便见严光远策马上前,横刀怒目,喝道:“我等年纪虽老,手中宝刀却不老。”
“你可敢与我一战?”
“有何不敢?”索绥嗤笑一声,立即催动战马,高举长刀,直取严光焰天灵。
“来得好!”严光远须发皆张,一夹马腹,即刻迎上前去。
“铿!”短兵相接,陡然爆发一声锐鸣。
索绥心中惊疑,本以为这一刀,足以让这老朽身首异处。
却没想到,他竟硬生生扛了下来,不由暗惊:将死之人,竟有几分勇力。
严光远大笑一声:“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这般轻狂。”
“今日,便让我好生教训你一番。”
索绥恼羞成怒:“老贼,休要逞口舌之利,拿命来!”
他攥紧长刀,猛然一旋,将余力卸去,顺势一挑,震开严光焰横刀,反手直劈脖颈。
严光远面色大变,策马便跑,口中兀自叫嚷:“竖子,擅用滥招,胜之不武!”
“待来日,我吃饱喝足,再与你大战一百回合。”
索绥讥笑不已:“冢中枯骨,竟敢大言不惭!”
当即横刀立马,一甩长鞭,望着严光远背影,紧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跑,转瞬之间跨越十里之外,丁开山眼见此景,连忙号令士卒拉开拒马枪、鹿角,打开辕门,将严光远迎入帐中。
索绥追之不及,兀自叫骂一番,却见大营防守严密,并无破绽,又无人出战,不由大声耻笑。
“先锋之将这般胆小如鼠,想来,高楷也不过浪得虚名,一丘之貉罢了。”
三千士卒个个放声大笑,声震九霄,夹杂无数侮辱谩骂之词。
大营之中,两万高军听闻,尽皆大怒。
他们追随主上南征北战,攻无不胜,何曾受过这等羞辱,登时按捺不住,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请战。
丁开山不为所动,喝道:“稍安勿躁,不得造次!”
军令如山,众将士只得住口,心中却满腹牢骚。
严光远遥望一眼,低声道:“丁刺史,敌将已然中计,可按照计策行事。”
丁开山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全军拔营后撤,不得有误!”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一名郎将疑惑道:“丁刺史,敌将不过三千人,我等足有两万,何须后撤?”
“是极!”诸将皆是不解,“如今敌寡我众,正该尽出兵卒,一决胜负。为何一箭不发,反而撤退?”
“传扬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丁开山并未解释:“主上命我二人为将,全掌指挥调度之事,尔等只管听令,勿要所言!”
“是……”诸将悻悻而去,心中却是嘀咕,“老将果然不中用,未战先怯,只顾逃命,怕是再无血勇之气了。”
丁开山看在眼中,叹道:“此战若败,你我再无颜面去见主上。”
严光远斩钉截铁道:“此战不胜,老夫必当自刎向主上谢罪!”
两人心志坚定,即刻率领大军,拔营起行,退出二十里。
忽又下令,草创一营,暂且栖身之所。
诸将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头,索绥嘲讽不已:“行将就木之人,不思在家等死,反而倚老卖老,在此舞刀弄枪。”
“又一箭不发便匆忙撤退,惶惶如丧家之犬,何其可笑?”
魏军皆大肆讥笑。
一名都尉建言道:“将军,两个老贼这般无能,不如请陛下尽出大军,一举将其覆灭。”
“以免迁延时日,高楷来援。”
“此话有理!”索绥颔首,连忙命人前往城中回禀。
石重胤不疑有他,正要尽出三万大军,一决胜负。
刘茂深恐有诈,连忙劝阻:“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城中绝不可无人镇守。”
石重胤听从劝谏,只派两万兵卒,交予索绥调遣。
索绥得了增援,即刻来到高军营前搦战,极尽谩骂之词。
丁开山不堪受辱,当即出战,却只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匆匆逃回营中。
随后,两万高军再度后撤,至二十里外,又扎一营。
因行军仓促,却将数百车粮草、辎重尽皆丢下,散落一地。
索绥讥笑不已:“老贼无能,竟如此怯弱,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诸将放声大笑:“想来,高楷军中必是无人可用,竟叫垂垂老朽上阵,丑态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