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清了清嗓子,向江宁详细讲述起亓诗教的生平与履历。
江宁听完,不禁肃然起敬,暗自心道:“我靠,没想到竟是一位隐藏的大佬!
有这样一位官场‘刀枪炮’坐镇松江府,再合适不过了——要背景有背景,要手段有手段。
最重要的是,这位素未谋面的亓诗教,与江南读书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有他这位猛人坐镇,也能彻底放心了。”
随后,江宁继续查阅密旨,当看到“赵率教已领兵攻陷暹罗,正在处理后续事宜”时,顿时哈哈大笑:“老赵真不愧是辽东第一‘诈骗犯’,愣是凭着一手诈骗大法连灭两国!
如今暹罗被大明纳入版图,便可成为大明的粮仓,今后朝廷再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一旁的温体仁赶忙笑着点头,李若琏也开口道:“侯爷,卑职南下之前,陛下已与朝堂诸位大人商议,将暹罗改为‘新罗省’,正式纳入大明版图。
从今往后,大明又多了一省之地。”
江宁满意点头,继续查看密旨。
当看到朱由校让李若琏将江南官员弹劾自己的奏疏全部带来,由自己亲自调查时,他微微一愣,随即询问李若琏:“老李,陛下密旨说让你把江南官员弹劾我的奏疏都带过来了,有多少?”
李若琏神情略有些尴尬:“侯爷,待会儿您就知道了。”
江宁耸了耸肩,继续看密旨。
只见朱由校叮嘱,查办这些弹劾自己的官员后,尽量少开杀戒,毕竟如今江南已杀得血流成河,无数士绅富商、书香世家被连根拔起,威已经立够了,接下来该施恩了。
密旨中还提到,何可刚等人带来的候补官员,原本是吏部尚书杨鹤为新罗省准备的,如今全被调往江南救急,国子监的学子也已所剩无几,杨鹤都开始打京营的主意了。
朱由校已让保皇党官员保举有才之士入朝为官或入国子监读书,作为预备官员人选,且给一众保皇党大佬定了具体人数,算是强制派发任务。
看到这里,江宁一阵无语,却也明白朱由校这么做实属无奈之举。
放下密旨,他看向李若琏,笑道:“老李,把弹劾我的那些奏疏拿过来,让我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少江南官员弹劾我。”
李若琏点头,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队锦衣卫抬着整整十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江宁见状,惊得嘴巴大张,满脸不敢置信:“老李,你不会告诉我,这十口箱子全都是弹劾我的奏疏吧?”
李若琏强忍笑意,点头道:“侯爷,您猜得一点不错。
这十口箱子里装的全是江南官员弹劾您的奏疏,还只是卑职离京前,陛下让方公公转交的。
至于离京之后又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江宁看着这十口箱子,顿时陷入沉思,自己如今已够忙了,根本没时间处理这些,更何况朱由校还加派了新任务,实在忙不过来。
他看向身旁的李若琏,露出一抹坏笑。
李若琏见状,暗道不好,果然听江宁满脸和善地说:“老李,咱哥俩之间不说见外话。
这些奏疏是你带来的,就由你全处理了。
别推辞,推辞就是谦虚,谦虚就是不拿我江宁当兄弟。”
李若琏心中叫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苦笑着点头。
江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你办事我放心,这十口大箱子就交给你了。”
李若琏苦笑应下,随即笑道:“侯爷,您可知如今自己在江南是什么名声?”
江宁满脸不在乎:“现在外边江南读书人都喊我‘九千岁’,至于图谋不轨、准备造反的谣言更是数不胜数,连年号都给我取了好几个。”
李若琏嘿嘿一笑:“侯爷,您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又传出新名号了。”
江宁略带好奇:“哦?
又有人给我戴什么帽子了?”
李若琏道:“侯爷,看来您这段时间是真忙坏了。
卑职进入扬州地界后便听说,如今整个江南传言,杨涟和文和是黑白无常,称杨涟为八爷、文和为七爷。
魏公公被民间百姓称为‘万家生佛’,江南士绅与读书人却称他为只杀不渡白鹤真君。
信王殿下被称为‘马王爷,有三只眼,能辨忠奸、明善恶。
袁阁老更是被称作‘铁面判官袁府君’。
其他人的名号就不一一列举了,反正凑在一起,差不多能顶个阎罗殿了。”
江宁面露疑惑:“老李,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我的称呼呢?”
李若琏捂着肚子笑道:“侯爷,您便是那坐镇阎罗殿的‘阎王爷’呀!”
江宁顿时脸色漆黑,骂道:“他娘的,这群遭瘟的江南书生,整天就会黑老子!”
一旁的温体仁来了兴趣,赶忙问道:“李大人,那本官如今是什么称呼?”
李若琏微微一愣,江宁等人的称呼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位温阁老怎么还主动问自己的呢?
但还是笑道:“温阁老,您可厉害了!
如今在江南地界,您可是十殿阎王第一位——秦广王,排名可比侯爷还靠前呢。”
温体仁闻言,满脸得意之色,自己这次总算超过江宁了,坐上十殿阎王头把交椅了,要知道十殿阎王之中,阎罗王才排第五位。
他兴奋地问:“李大人,除了本官和侯爷,十殿阎王还差八位,分别都是谁呀?”
李若琏尴尬道:“回温阁老,其他八位还没传出来呢,不过照如今的架势,想必也快了。”
温体仁满脸笑意,虽说成了江南地界的秦广王,但在他看来这却是实打实的政绩,自己回京之后,说不定还能在进一步,想想都激动。
几人短暂交流后,便各司其职。
李若琏负责调查所有弹劾江宁的江南官员。
温体仁处理江南各地押往南京的人犯去留事宜。
江宁则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海盗头子李旦身上。
李旦雄踞倭国多年,手下有数百艘船只、数万人马,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一旦他率部侵扰东南沿海,只会让本就混乱的江南局势雪上加霜。
但江宁清楚,原本历史上的李旦在天启五年便病逝了,只是如今时间未到。
与李旦齐名的还有另一海盗颜思齐。
颜思齐盘踞台湾笨港(今台湾北港),也是个狠人。
15岁时因怒杀官宦奴仆逃亡倭国,靠裁缝手艺起家,后靠走私打劫成为一方豪强,手下有28个过命的生死兄弟。
他在倭国时差点掀了幕府,想“喧宾夺主”,可惜消息泄露,无奈逃亡台湾,同时也是大力开发台湾的第一人,凭借手下船只人马雄踞一方,同样不可忽视。
让江宁最疑惑的是,颜思齐在原本的历史上,同样于天启五年忽然病逝,与李旦如出一辙。
如果说李旦的离世是正常情况,那么颜思齐的死就太蹊跷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大名鼎鼎的郑成功之父郑芝龙,既是李旦的义子,也是颜思齐的结拜兄弟之一。
原本历史上,郑芝龙麾下大名鼎鼎的十八芝,便是依托李旦与颜思齐的势力组建而成。
因此,江宁怀疑,李旦与颜思齐的死,很可能与郑芝龙有关。
江宁之所以独独怀疑郑芝龙,只因李旦与颜思齐这两位海盗头子死后,郑芝龙是最大的受益者。只是真实情况究竟如何,眼下还无从查证。
有了李若琏等人分担事务,江宁与温体仁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这天,江宁正在无事堂处理公务,陈子龙脸色难看地火急火燎闯进来,行礼道:“启禀侯爷,卑职遇到件麻烦事,得请您拿主意。”
江宁放下毛笔,抬头疑惑道:“子龙,什么事你还处理不了?”
陈子龙满脸无奈:“回侯爷,是那个金圣叹!
那家伙如今在大牢里整天哭天抢地,说侯爷您欠他一碗长寿面,要是不还,他就绝食。
卑职原本没当回事,可到今天,他已经绝食三天了,整个人只剩一口气,嘴里却还念叨着您欠他一碗长寿面。”
江宁闻言,惊得手中毛笔都掉了下来。
他只知这位金圣叹是出了名的“玩梗老祖”,一生都在玩,却没料到这家伙竟能玩到这份上。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金圣叹饿死——毕竟金圣叹在江南是有名的才子,更是个鬼才,真要是饿死在大牢里,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江宁闭目沉思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子龙,你随我走一趟。
顺便让刑部大牢的人准备一碗长寿面,本侯倒要看看这金圣叹能耍什么花招。”
随后,二人一同前往刑部大牢。
踏入大牢,狱卒赶忙将备好的长寿面递给江宁。
江宁接过,冷着脸与陈子龙来到关押金圣叹的牢门外。
只见此时的金圣叹早已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须发散乱,面无血色,双眼凹陷,若非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恐怕会被当成一具尸体。
在江宁的示意下,狱卒打开牢门。
江宁端着长寿面走进去,蹲下身。
金圣叹看见了江宁,虚弱地说:“侯爷,您可算来了。
再不来,学生就得饿死在这大牢里,到时您又得多一份罪孽。”
江宁冷笑:“照你这么说,还是本侯的错了?”
金圣叹满脸不在乎:“那是自然。
学生本就是被牵连入狱的,毕竟造反那档子事,学生根本没赶上趟。”
说着,目光钉在江宁端碗的手上,顿时双眼放光,“侯爷,您今儿个是专门来给学生还债的吧?
赶紧把长寿面端过来,让学生尝尝。
要是味道不行,还得麻烦您再做一碗,学生吃饭向来挑剔。”
江宁闻言,瞬间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将碗直接扣在他脑袋上。
一旁的陈子龙也气得铁青,开口道:“侯爷,他在耍您啊!”
江宁深吸几口气,换上一脸笑意,将碗递过去:“赶紧吃吧,本侯刚亲手做的。”
金圣叹赶忙接过,直接用手抓着吃起来,吃得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江宁在一旁冷冷盯着,倒想看看这位“玩梗老祖”接下来还要玩什么花样。
片刻后,金圣叹将碗中的面与汤吃得一干二净,连饭碗都舔了一遍,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揉了揉肚子,嘟囔道:“侯爷,不是学生说您,您这手艺有待提升啊!
面不筋道,汤还有点咸,更重要的是,学生不吃葱花。”
说着,便大摇大摆朝外走去。
江宁见状,厉声呵斥:“站住!
谁让你走了?”
金圣叹转头,满脸疑惑:“侯爷,您把长寿面还了,学生也吃完了,自然该走了。
总不能一直住这刑部大牢吧?
虽说朝廷管吃管喝,可学生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
江宁冷笑道:“好一个金圣叹,当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本侯的饭从来不是那么好吃的,你吃了本侯的饭,就得为本侯做事。”
金圣叹微微一愣,略带好奇:“侯爷,那学生要是不愿做事,是不是就得继续在刑部大牢待着?”
江宁冷笑:“想得美!
你要是不愿为本侯做事,本侯立马让人送你去山西黑煤窑挖煤赎罪。
那边现在可都是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与大儒,你去了,他们也不孤单。”
金圣叹闻言,顿时心中一怕。
他倒不怕江宁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可老魏在山西的黑煤窑,他早有耳闻,简直是读书人的噩梦。
一想起关于黑煤窑的种种传闻,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江宁见状,冷笑道:“怎么着?
是想去黑煤窑挖煤赎罪,还是为本侯做事?
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择,你自己选吧。”
金圣叹叹了口气:“侯爷,学生还有得选吗?
您这不都替学生选好了?
说吧,您想让学生做什么?”
江宁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这位“玩梗老祖”也并非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今天敢跟自己硬刚到底,他也不会手软,就算不杀,也得把他送去山西黑煤窑“好好锻炼”几年。
他一脸正色道:“如今江南士绅与富商清洗得差不多了,本侯准备保举一批有才学之士入国子监读书,将来为朝廷效力。
除了新兴学派,还得有一部分儒家子弟。
可儒家子弟大多只会夸夸其谈,真正能做事的没几个,所以本侯想让你从中找出有真才实学之人。”
金圣叹闻言,满脸震惊,脱口而出:“侯爷,这么大的事交给学生,难道就不怕学生偷奸耍滑,给您招些酒囊饭袋?”
江宁冷笑:“你要是敢招,本侯也敢要。
不过得提醒你一句,你帮忙招揽的人要是出了问题,本侯第一个砍的就是你的脑袋。”
金圣叹赶忙摸了摸脖子,他十分清楚,江宁说要砍他,绝不是开玩笑。
他满脸为难道:“可侯爷,您这任务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啊。”
江宁嘿嘿一笑:“这是自然,不然本侯也不会让你来办。
不过你没得选,放心,本侯会派人给你帮忙。”
金圣叹满脸无奈地点头。他虽爱“玩”,却不是没脑子,今天要是不答应,恐怕立马就得被送去山西黑煤窑。
江宁转头对陈子龙道:“子龙,这金圣叹就交给你了。
接下来让他跟在你身边,好好学学规矩和做事。”
陈子龙满脸苦笑着点头。
让金圣叹跟在自己身边做事,他倒宁愿江宁直接将其发配去山西黑煤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