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办公室里,二十多台电脑同时亮着,屏幕上的画面不停地滚动。
干警们分成好几组,没日没夜地盯着看。眼睛看累了,就用冷水洗把脸;肚子饿了,随便扒拉两口盒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到了第二天晚上,年轻民警小张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发现了!发现了!” 所有人一下子围了过去。
电脑屏幕上,2015 年 2 月 5 日 22 点 45 分 30 秒,一个戴着防毒面罩的身影出现在保存一氧化碳气体的密封钢瓶前。那人动作熟练地把右手提着的粉色东西套在钢瓶出气口,拧开阀门。很快,那个粉色的东西开始膨胀,先是变成袋子的形状,接着越来越圆润,最后成了一个圆鼓鼓的瑜伽球。
许长生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形,他马上让老刘把监控切到稍后时间的大门口,他判断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总不可能还戴着防毒面具。
果然,在当晚22点51分25秒的监控画面中,一个穿着大风衣、抱着瑜伽球的男子从冶炼车间的大门口出现了,他试图用围巾把脸挡住,但怀里的瑜伽球又露了部分出来。他试图把瑜伽球塞回风衣里面,但却不小心把脸暴露在了监控镜头里,虽然他很快意识到后把头低下,但为时已晚,镜头里还是留下了他那张清秀而带着一丝紧张的脸,他正是王麒。
这还没完,工厂停车场出门的监控也拍到了当晚22点55分18秒王麒的车驶离的清晰画面。
许长生一拍桌子:“好啊,选在春节晚上动手,以为车间人少不会有人知道,这下可跑不了了!”
证据确凿,王麒和丁蕾很快被逮捕。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王麒瘫坐在铁椅上。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真跟李依然无冤无仇,犯得着害她吗?”
许长生 “啪” 地把一摞证据摔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水溅了出来:“2015 年 2 月 5 日还在春节假期,你戴着防毒面具偷一氧化碳,你敢否认吗?”
看着那一张张记录着他从给瑜伽球充气,到抱着它离开的画面,王麒无法否认,但他还是嘴硬:“我往瑜伽球里充一氧化碳的原因只是觉得好玩,想看看这种比空气轻的气体充进去以后弹性会不会更好。”
“那时候你老婆郭可盈连瑜伽都还没开始学,你就提前大半年‘做实验’?” 许长生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王麒和丁蕾的职高毕业照,“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跟这位老相好丁蕾在一年前就开始设计好的阴谋?”
王麒的喉结剧烈滚动,眼神躲闪:“我们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 许长生冷笑一声,调出手机通话记录,“每周至少三次深夜通话,持续整整一年。就在前天中午,你还去了丁蕾在你们厂附近宾馆开的房,你敢说你们只是普通同学?
还有,你电脑里‘香港大学老师瑜伽球毒气杀人’的新闻浏览记录,你当我们查不出来?”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王麒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沉默许久,他突然用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是丁蕾…… 都是她出的主意!”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她说在网上看到香港有个大学老师,用瑜伽球充一氧化碳杀了妻女,警方根本没有证据,庭审好多年都没有结果。她知道我在冶炼车间能接触到毒气,就说…… 就说不如早早把毒瑜伽球准备好,然后找个理由让郭可盈去她的瑜伽馆练瑜伽,等过一段时间,找个机会把她的球换掉……”
许长生拧紧眉头:“所以你就答应了?为了跟老情人旧情复燃,连杀人的事都敢干?”
“我也知道不对!” 王麒突然激动起来,“可郭可盈天天拿她爸压我,说没他们家我就是个臭打工的!丁蕾不一样,她还跟上学时一样,说不在乎我有没有钱,只要能在一起……” 他的声音渐渐虚弱,“她说等郭可盈‘意外’走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结婚……”
“哎,你们真是一对丧心病狂的人,害得无辜的李依然枉死。” 许长生叹息道。
王麒愣了愣,脸上露出苦笑,泪水混着鼻涕流下来:“谁能想到,那天郭可盈和李依然鬼使神差换了放球的位置。丁蕾趁她们换衣服时,错把毒球放到了李依然那天放球的地方……”
他突然崩溃般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我那天去车库,看到那个塞子塞得好好的瑜伽球的时候,就知道完了,杀错人了!我祈祷李依然福大命大,但下午有人死在国华大厦下面车子里的事就传来了。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抱错球了,我家的球会不会是李依然的,丁蕾就让我赶紧弄破我们车里的球,再买一个新的……”
审讯室陷入死寂,只有王麒沉重的喘息声。许长生看着这个曾经西装革履的车间主任,此刻像摊烂泥般瘫在椅子上,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与此同时,隔壁审讯室里,丁蕾正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不锈钢桌面。面对如山的铁证,她突然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疯狂和不甘:“没错,是我提的主意。我等了这么多年,看着他为了钱娶那个又丑又凶的女人,凭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王麒一直想离开郭可盈,回到我的身边,只是没有好的办法。直到那天我在网上看到香港的那个新闻,我们觉得简直是天赐良机。王麒能搞到一氧化碳,我又是瑜伽教练,让学员自备瑜伽球顺理成章,那么我们可以比那个香港老师做的更加完美.......只要郭可盈在开车的时候发生了车祸,那时候撞得头破血流,车窗也破了,车里的毒气也散了,谁能把她的死跟后备箱那只泄了气的瑜伽球关联起来?”
“那李依然呢?她是无辜的!” 审讯民警厉声质问。
丁蕾不屑地撇了撇嘴:“意外而已,我对她只能说抱歉。只要王麒能回到我身边,这点代价算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又哀怨,“我们上学时那么好,要不是他为了前程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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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生站起身,不再看王麒:“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任何侥幸,都会在真相面前原形毕露。” 他推门出去时,冬日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可再亮的光,也照不进某些人心里的黑暗。
三个月后,法院对此案作出判决。王麒、丁蕾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审判长宣判时,法庭旁听席上,李依然的女儿抱着妈妈遗照泣不成声,而被告席上的王麒和丁蕾,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
(本故事完)
注:本故事受香港老师毒气球谋杀妻女案启发改编(果然好几位友友看到瑜伽球都想到了那个案子,所以我尽量让瑜伽球的出场晚了一点,以保持悬念:));另外,上一个《死者的告知》根据南京将军山碎尸案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