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倒不难办,我会派人说服陈家,让他们放弃与虞家联姻。”
李季心想这种事情,由小日本出面最合适,比如找个由头,让陈家捐点儿钱,再在报纸上大肆宣扬,说陈家为小日本帝国捐了多少款,是中日亲善的代表。
如此一来,陈家就成了典型的亲日派,以虞家在上海滩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会与亲日派家族联姻。
“说服陈家?”
虞墨卿美眸升起一抹希冀,却又迅速暗淡下去。
镇江陈氏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名门,自晚清以来,陈家大力发展航运业,号称江南航运业的龙头老大。
其家族在国府高层颇有人脉,与宋、孔等家族关系密切。
鬼狐想要说服陈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陈家自诩名门,连戴老板的面子都不一定会卖,何况是军统的一名中校。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让陈家心甘情愿放弃联姻。”李季眼中闪过一缕睿智光芒,虞墨卿是他的直属下线,知道他所有底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事。
“嗯。”
虞墨卿轻轻点了下头,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希望,但愿鬼狐真的可以让陈家主动放弃联姻。
“日军在攻下徐州之后,意图西进攻取武汉,继而迫使国府放弃抵抗,向他们投降。”
“如今真正到了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候,你身系重任,不可因儿女情长而误国之大事。”
李季深知像虞墨卿这种有学识的大家族千金,不看重利益,他们看重的是国家命运,民族存亡。
不然,虞墨卿也不会瞒着家里人,偷偷去杭州受训,成为军统特工。
“长官说的是,卑职不会因私事而误国事。”虞墨卿美眸闪过一丝曙光,鬼狐的话,让她一颗心汹涌澎湃,在民族存亡面前,个人琐事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李季暗暗点了点头,像虞墨卿这种一心报国的女青年,有着坚定的信念,轻易不会被外物所影响。
当然,她也有迷茫的时候。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以民族大义去引导,让她以国事为重。
接着。
他言归正传,吩咐道:“让许经年加快速度招兵买马,我估摸着今年秋天,日军一定会进攻武汉,到时候,日军的军需物资定会从北平和上海运出,北平我们是鞭长莫及,但上海就在我们脚下,焉能让小鬼子如愿以偿的把物资送到前线。”
李季现在是特高课负责人,日军往武汉前线运送物资的文件,他是有权过目的。
届时,他会把日军要运输的物资种类、时间地点、押送兵力等情况,告知许经年部,由其部守着公路线和铁路线打伏击,不仅可以壮大自身,还能断了武汉日军的后勤供给。
当然,他的想法是好的,前提是许经年所部要迅速发展壮大,不然,空有情报,却无与之匹配的实力。
“是,我会发电告知许经年。”虞墨卿轻声道。
这时。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伴随着豆大的雨滴。
李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要下雨了,找地方避避雨。”
他揽着虞墨卿的香肩,虎步生风的往公园的凉亭走过去。
虞墨卿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
两人来凉亭下。
已是大雨倾盆。
密集的雨点打湿了地面。
地面上湿漉漉的。
李季松开虞墨卿的香肩。
此时此刻,他没有丝毫男女方面的心思。
一则,昨晚上和唐婉莹鏖战到天明,把积攒的火炮悉数送出。
二则,虞墨卿是他的下线,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殊不见。
虞墨卿的美眸泛过一丝羞涩。
她知道鬼狐是出于接头需要,但心中仍不免升起一抹娇羞。
但李季却没有看到她神态间的娇羞。
他这会儿的目光,正缓缓扫过公园里的花草树木,在倾盆大雨的冲刷下,花花草草东倒西歪。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
远处渐渐朦胧。
地面上的雨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向低洼深处。
这是今年上海滩最大的一场大雨。
雨势之猛,非同凡响。
凉亭下。
李季听着哗啦啦的雨水声,心中思绪万千。
“老王已经从学校撤出来,我让他暂时藏身在法租界,负责一些琐事。”虞墨卿神态恢复自然,轻声道。
“嗯。”
李季微微点了下头,道:“转告老王,让他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再给他安排任务。”
“是。”
虞墨卿朱唇轻启,似有话说,却又没有说出口。
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有话就说,你我之间没有秘密。”李季看了虞墨卿一眼。
他这话听在虞墨卿耳中,十分暖人心。
当然,这话也就听一听而已。
“秦华昨天来找我,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有话想说,但碍于家规,不好直接说出口。”虞墨卿道。
“秦华?”
李季剑眉微挑。
从武汉回来这些天,他一边忙着和小鬼子斗智斗勇,一边要分出精力去找余淑衡打拳,没有顾上她。
等时机成熟,他会去找秦华的。
相信以秦华的沉稳和聪颖,她能沉得住气。
“这件事我会处理。”
“是。”
两人在凉亭下聊了好大一会儿。
雨势稍缓。
李季撑着雨伞,与虞墨卿一同往公园外面出去。
他出来时间已经够长,必须得尽快回去。
否则,若是南造芸子或龙泽千禧突然回来,发现他不在小洋楼,倒是不好解释。
来到公园外面的车子前。
他把外套脱下,披在虞墨卿身上,道:“你早点儿回去,我先走了。”
说完。
他撑着雨伞,踩着泥水,疾步离开。
虞墨卿看着他的背影在雨中渐渐消失,美眸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旋即,她踩着高跟鞋,迈着纤长笔直的腿上车。
李季走了一段路,挥手拦了一辆黄包车,返回长安北路的小洋楼。
车夫披着斗笠,穿着茅草编织的蓑衣,裤脚高挽,穿着草鞋在雨水中疾驰。
对车夫而言,为了生活,刮风下雨算什么,就算天上下冰雹,他们也得出来拉客,毕竟一家老小指着他挣钱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