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奥芮希尔看向众人,指指自己的脸,“我看见你们脸上都用颜料画了图案。这是‘沃尔德吉德’的习俗之一,对吗?”
她猜得没错。
乐伊思歌德点头,然后盛情邀请奥芮希尔和他们一起过节,反正她明天才归队,在其他人的“撺掇”下,奥芮希尔欣然接受。
乐伊思歌德将她带到自己房间,用自己还未穿过的衣服当场进行改制,并说把这个衣服送给她当做礼物,中途还给奥芮希尔说明节日的习俗和麋鹿这些天的趣事。
房间门是关上的,所以外面没有人听见两人在屋内的交谈。
麋鹿呆呆站在房间门口。
和他同队几人都在劝他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等奥芮希尔,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这下好了。本来麋鹿就木讷,现在奥芮希尔一来就更呆了。”
瑞文西斯表面上是在嫌弃,其实也在跟着笑,她拿了香蕉和季阿娜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和雕像一样杵在原地不动的麋鹿。
杨天宇对麋鹿和奥芮希尔的相处关系感到好奇,从见到奥芮希尔开始就一直关注他们的相处状态。
麋鹿是男性。
和曾经杨天宇所见到的任何一个男性都不一样,麋鹿对待伴侣的方式超出了他已有的认知,心中开始分析两者的性格以及能力。
麋鹿的尾巴都没停下来过。
奥芮希尔的造访完全在意料之外,麋鹿从未设想过会有这么美好的一天,幸福感溢出头脑,两人竟能在国家之外的地方相见甚至一起过节。
这个概率极低,低到就像随便读出书中的一个词语就是眼前陌生人的名字。
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奥芮希尔只能待一天就要回到任务去,不过这对麋鹿来说已经足够。
近两年没有见到她,从见到奥芮希尔开始麋鹿的视线一直黏在对方身上。
所以,等奥芮希尔换上乐伊思歌德的备用衣服出来时,麋鹿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震惊到尾巴都停下。
李时雨还记得。
几年前,奥芮希尔请假突然花大价钱通过传送法阵找到正在执行任务的麋鹿,相处几天最后要离开时她直接拉着麋鹿到室外,在窗边偷看的汪达和瑞文西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两个人压低声音“哇哦”一声后就激动跑来坐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眼底的兴奋是藏不住的,没过多久,麋鹿一个人回来后说奥芮希尔回去了,但他们俩也确认情侣关系了。
后来麋鹿在“石龙”任务时请假脱队一个月回家,返回时就向队伍里所有人说他已经订婚了,能让麋鹿主动开口,他的未婚妻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今年十月份,麋鹿也满四十一岁了,同样的年龄,傅尔哈的女儿都已经学会走路了,麋鹿才刚刚订婚,而且还要等奥芮希尔服役期满才能正式在一起,真的属于晚婚。
但这些麋鹿都不在意。
傅尔哈和安图都是有家室的人。
他们看着麋鹿那不值钱的样子,就以过来人的身份频频对麋鹿摇头,还在小声嘀咕当年的自己可不是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至少还会夸对方一句“漂亮”吧。
哼哼。
现场没人比他们更懂怎么哄妻子开心。
看见呆傻的麋鹿,奥芮希尔笑出声:“你怎么了,麋鹿?”
杨天宇不禁怀疑麋鹿体内是不是有犬兽人的血统。
虽然自己什么话都不说,但一听到奥芮希尔说话,麋鹿的尾巴都快摇掉了。
他实在是太高兴。
其他人坐在沙发上,看似吃着水果或者做着其他事情,其实都在默默关注麋鹿和奥芮希尔的情况。
瑞文西斯和汪达倒是完全一点都不掩饰,就像当年他们趴在窗户边一样,简直比麋鹿的家人更在乎麋鹿的情感状况发展。
见麋鹿没有任何反应,奥芮希尔抬手尝试摸摸他的小鹿角,麋鹿害羞地捂住鹿角倒退一步。
从房间出来的乐伊思歌德路过他们身边,都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太纯情了。”
是在评价麋鹿。
对对对!
所有人,包括奥芮希尔在内纷纷在心里表示赞同。
汪达都感受到了!
现场只有麋鹿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傅尔哈小声和旁边的安图交谈:“当年我认识你时,你和你夫人也这样。”
“有吗?!”
安图难以置信。
“有,但是你还是会挤出几句话的。”然后他指着麋鹿,恨铁不成钢道,“不像现在这个麋鹿,完全被钉在原地。”
“那不一样啊。”安图笑道。
傅尔哈摸摸黑黑的熊鼻子,惊觉:“说不定当年我也这样,只是我也没意识到。”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人们乐意展现自己笨拙的一面。
“麋鹿?”
奥芮希尔呼唤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麋鹿就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奥芮希尔。
然后。
麋鹿在众目睽睽之下。
拉起奥芮希尔的手。
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
啊?!
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哇哦!”瑞文西斯一拍大腿,“这是麋鹿第一次主动诶!”
太罕见了!
“麋鹿怎么就一声不吭拉着奥芮希尔跑掉了?”汪达不明白,他指着门口,“害羞?”
李时雨却分析着麋鹿的想法:“我认为麋鹿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不方便他对奥芮希尔倾诉感情……吧?”
等等!
说到后面,李时雨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现在持续的天灾可是有一个“占有欲”的存在啊!
刚才是麋鹿是被天灾影响了?!
很有这个可能。
没想到向来单纯朴实的麋鹿都能被天灾影响。
想到天灾的可不止李时雨一人,除了汪达,哪怕是傅尔哈都想到了。
汪达却还在傻傻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他也太害羞了。”
瑞文西斯却托着下巴,诡异笑起来:“没想到麋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笑的像恶魔。
“什么没想到?”汪达有些懵,“倾诉思念之情不好吗。”
这样一说就知道汪达还没领悟到这点。
瑞文西斯跳起来,指着汪达:“哈哈,汪达!你就继续想下去吧,我是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啊?!”
所以。
到底发生什么了?
大家决定不去关注麋鹿和奥芮希尔。
李时雨也不主动给汪达解释,他觉得蛮好玩的。
大家开始帮乐伊思歌德做午饭,随便做一点,因为吃完饭就要启程前往圣地了。
麋鹿拉着奥芮希尔一直走到距离树屋有一段距离的巨树林里,然后放开她的手,转身,沉默的看向奥芮希尔。
不擅长表达感情的麋鹿。
“你怎么了吗,麋鹿。是心里有事,还是害羞?”
奥芮希尔也知道她和麋鹿之间的关系中,她才是主导方,所以关注未婚夫的情感问题是很有必要的。
麋鹿摇头。
他张嘴了好几次,想说什么,但都难以发出声音,最后又闭上。
奥芮希尔挑眉。
麋鹿挠挠嘴边的绒毛,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最后下定决心,他突然张开双手,给奥芮希尔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毛茸茸的脑袋在奥芮希尔脖颈上蹭来蹭去。
奥芮希尔一下就释然。
麋鹿从来都是这样,不然自己也不会喜欢他。
“麋鹿,原来你是想要拥抱吗。”
“嗯。好久不见了,很想念。”
“好。”
相拥好一会儿,麋鹿担心奥芮希尔太热才不舍的松开怀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看向别处,生怕奥芮希尔看出他心里深处的欲望。
和屋内的人猜想一样,麋鹿就是想一个人独占奥芮希尔的时间。
当他看到奥芮希尔换上铠甲以外的衣服,心中顿时萌生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奥芮希尔”的想法,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果断行事,拉着奥芮希尔出来了。
麋鹿不是圣人,这是正常的情感需求,只是天灾加强了他心中的欲望而已。
他想独占自己的爱人。
之后,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站在树边。
奥芮希尔在树上靠会儿。
她和麋鹿都来自艾尔卡索尼亚,麋鹿常年在外,她打算聊点那边的情况。
“麋鹿。我们国家这两年内部局势一直岌岌可危。各地的兽人都在爆发不同规模的起义。”
这或许对奥芮希尔来说只是一个寻常事件。
但对早就脱离政治漩涡的麋鹿来说却宛如一道惊雷。
他缓缓转头,看向奥芮希尔。
身为骑士团团长的奥芮希尔是会被夹在立场与种族之间,难以抉择。
他很担心。
“这两年主要是北部地区最严重,他们今年夏天已经反抗过一波了。但是很快被驻守在北境的贵族镇压下去,消息被封锁,除了王族高层,其他地区没人知道当时有几千兽人死在暴力镇压下。”
麋鹿默默听着。
奥芮希尔掰着自己的指头。
“前几个月,天灾‘永昼’降临,对艾尔卡索尼亚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中部地区遭遇大旱,拖延十多年水利工程时至今日都没修完,没有水去灌溉,粮食严重减产,将固定份额的税收交给王室后大家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兽人们无法吃饱,王室不愿分粮,有的地方贵族在分粮,但也被他手下的贵族克扣。”
麋鹿捏紧拳头。
“今年死了很多人,只是贵族不统计就当没有这回事,我手下的人说,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路边全是兽人的脑袋和尾巴。这个消息被王室强行封锁,根本没有传出去,这个消息就连我们的邻国奎雷萨都不知道。”
岁大饥,人相食。
那些同胞的脑袋和尾巴,是兽人最后的尊严……
自己不在国家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麋鹿看着脚下湿润的泥土,吹着嘴边的绒毛。
“国内兽人族群的怒意已到达顶峰,各地多处有反抗军崛起,只是他们是独立的组织,彼此之间没有进行联系,所以很容易被镇压了下去,还有很多王室被遭遇了暗杀。这次王子出国,也是因为他收到可靠消息会被暗杀,于是匆忙逃到了这里,毕竟星落森林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提前报备的地区。”
麋鹿问:“是骑士团镇压的吗。”
“是。但不是我手下的,你以前也在王国骑士团待过,我们骑士团只给国王这一脉王室效命,而且贵族子嗣较多。其他贵族手下的骑士团,几乎全是兽人。”
驱使兽人去杀害兽人,而自己坐享其成,能在事后将一切问题归咎于种族内部之间的矛盾,将矛盾转移到兽人之间。
也就艾尔卡索尼亚的王室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了。
服役的兽人说不清;反抗的兽人难下手;无辜的兽人在等死。
横竖都是死。
在艾尔卡索尼亚,你是兽人,这就是你的不对。
麋鹿捏捏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