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上演的闹剧,令乐伊思歌德有些恍惚。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活泼的孩子们,揉揉眼睛。
果然。
家里还是热闹些比较好。
平时总是一个人待着,见证了太多相遇与离别,虽然习惯了吧,但还是更喜欢人们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蹦来蹦去,彰显最原始的生命力。
揉眼睛的手放在额头边,轻点着,看上去是在为书上的问题发愁。
杨天宇和二十四洗漱完坐到桌子旁开始吃起早饭。
瑞文西斯还在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蓝色手指,她的右手就像长着蓝色耳朵的小兔子,季阿娜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炫耀的价值,倒是傅尔哈一直在笑,说瑞文西斯和他女儿年龄差不多大,但性格完全不一样,他就说他女儿虽然个头大,但性格内敛,是个文静的孩子。
傅尔哈在看到某个事物时就会联想到自己的妻女。
瑞文西斯好奇:“傅尔哈,你的女儿个头和你一样大吗?”
傅尔哈双手放在桌子上,想了想:“我和我妻子身高差不多,不过我比她更壮一点。我们女儿和我们一样,只是身高会矮一点点。”
“矮一点点,具体矮多少。”
“我女儿有两米八左右。”
“啊——!”瑞文西斯将饼干全部塞进嘴里,赶紧捂住耳朵,“好高!可恶,下辈子我要成为兽人,我也要这么高的身高!”
她还是那么在意身高。
全场身高最矮的杨天宇无动于衷,似乎已经习惯。
傅尔哈早就吃完了所有的早饭,光是牛奶他就喝了好几大碗,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给屋内的所有人讲述今年经过他家时他女儿带他在鲁塞尔公国国立大学逛了一天,说着那里面的风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学科。
鲁塞尔公国有很多所高等学校,但国立大学是世界上最高学府之一,令无数学子趋之若鹜,能在里面进行学习,都是顶尖的人才。
乐伊思歌德夸赞傅尔哈女儿的聪慧,还说以为他的女儿会和他一样成为雇佣兵,傅尔哈笑着说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很聪明,妻子是教堂学校的老师,说女儿的高智都随了她。
体型接近三米的熊兽人是老师,李时雨在脑海中想象着,这个画面对比性太强,不过反差感也很有趣。
出神之际,汪达碰碰李时雨。
李时雨侧头,看见汪达在朝自己招手,他凑过去小声问:“怎么了,汪达。”
汪达也小声道:“时雨,一会儿要在脸上画图案的话,你能不能帮我画?”
李时雨挑眉。
为什么?
汪达继续说:“我怕我自己画的难看,会被瑞文西斯嘲笑。”
嗯?
李时雨有些惊讶。
因为以他对汪达了解来说他是不怕被瑞文西斯嘲笑的性子,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
李时雨看向瑞文西斯,她正在咔吧咔吧地嚼着饼干。
他想到或许瑞文西斯的审美眼光高,她与汪达两人日常的很多争论都没有辩出个高低,汪达是担心瑞文西斯会借题发挥压汪达一头,汪达不想认输。
哦。
小孩子的胜负心。
李时雨很懂。
他点头:“没问题,汪达。如果你相信我的手不会在你脸上乱画的话。”
得到肯定答复的汪达笑起来:“当然相信。时雨,你会画画,又会写字,这些交给你我当然放心。”
杨天宇抬眼看一眼对面两人,继而默默喝牛奶。
多喝牛奶能长高。
吃饭期间,安图回来了。
他带回情报说“山神”还待在溪谷上游,他看到有些前往圣地路过的精灵都会在山神的身体上涂抹颜料,山神树叶一样的身体下面全是蓝色和黄色连成一片,特别有意思。
瑞文西斯表示之后经过的时候自己也要去给山神涂抹颜料,她说她要报复这个无法让他们完成任务的家伙。
真是记仇。
时间差不多了,乐伊思歌德戴着手套将那锅水端到一旁,特意用一个小碗盛上一点,混着冷水交给瑞文西斯和季阿娜让她们洗手。
果然。
清水无法洗净的颜料,用特制的水轻松就能洗净。
对此,瑞文西斯感到惊奇,身为魔法使她本能询问乐伊思歌德这水是否还有其他作用,乐伊思歌德说它魔法界没有更多作用,但是如果拿来洗衣服,衣服能洗的更干净。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众人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开始尝试在自己脸上绘制图案。
乐伊思歌德表示如果不知道该怎么画的或者认为自己画的不好看的,她可以代劳。
杨天宇和二十四站在了她面前。
杨天宇似有期待地盯着乐伊思歌德;二十四说道:“我不会写字画画,就麻烦你了。”
乐伊思歌德很高兴,其实看到他们两人的一瞬间脑中就知道要画什么了。
终于开始正事了!
瑞文西斯相当高兴,她大刀阔斧在自己脸上绘制起来,不停调整细节设计。
季阿娜不会画得复杂,晚上回来洗脸会很麻烦,按照小时候画的那样简洁美观就好。
阿列克吉想到乐谱,想画乐谱线的交叉——其实是他也怕自己画得不好看——但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这些线,想到今天的节日,脑中迸现新的灵感,赶紧放下所有工具跑到一边开始编写脑中新出现的旋律。
安图画的很简单,就几条斜线在脸上,简单的狰狞,他是最快完工的一个。
傅尔哈原本设想让自己本就狠厉的面容看上去更像野兽,但无论怎么画都不符合自己心意,下意识想像写字一样用颜料进行涂改,反而变成了大小不一的色块。
安图说他这样让人看不懂的样子,很有特点。
李时雨让汪达闭好眼睛和嘴巴,汪达照做,轻轻捏着下巴,转来转去,李时雨仔细端详他的脸,思索着什么样的图案最适合汪达。
无论脑中怎么想,都没有最好的。
算了。
先上手画了再说,之后慢慢添改。
李时雨一支笔蘸取蓝色颜料一支笔蘸取黄色颜料,开始在汪达脸上进行涂画。
汪达看不见李时雨凑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因为此刻他紧紧闭着眼睛,抿着嘴巴,心里相当紧张,生怕自己随便动一下,李时雨就会画偏。
所以李时雨面对的是全脸肌肉紧绷的汪达。
这样不好画啊。
李时雨轻轻拍拍汪达的脸:“放松点,汪达。你这样我不方便。”
诶!
汪达尝试将脸放松一些,可这在李时雨眼中没有任何变化。
他真的能听见吗?
李时雨无奈,将两支笔拿在左手,右手捏捏汪达的脸颊:“汪达,我说放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感受到笔尖自己脸上游走,之前李时雨让他闭嘴,所以汪达不敢言语只是点头。
李时雨很快明白,可能汪达已经放松但效果不明显。
他上手揉了揉,迫使汪达的脸部肌肉放松,感觉状态达标就赶紧说道:“就这样,汪达。让你的脸别再动了。保持这个状态。”
汪达点头。
李时雨再次上手给汪达绘制。
因为他已经想好画什么了。
带着颜料的笔在自己脸上划过来划过去。
痒痒的,有点冰。
想挠。
汪达克制住想要捣乱的双手。
杨天宇脸上的图案画完。
乐伊思歌德看看自己的杰作,表示相当满意,她结合了盛国的云纹重新设计了一个新图案,不仅端庄沉稳,还显得清新可爱。
非常适合杨天宇。
二十四一直在笑。
“好了,杨天宇,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杨天宇站起,从乐伊思歌德递过来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图案:它们围绕着自己右脸的那道齿痕,乐伊思歌德没有因为这道齿痕丑陋就随意覆盖掉它,而是用图案将它完美融入成一个整体。
杨天宇接过镜子,乐伊思歌德立马就给二十四画起来。
面对镜子中陌生的自己,说实话,杨天宇属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原来自己长这样子……
他垂目。
正在蘸取颜料的李时雨抽空瞥一眼愣神的杨天宇,似乎有些欣慰地呼一口气。
汪达脸上的绘制工作仍在继续,他的脸上的图案有些繁琐。
因为李时雨想到了维德蒙德那边海盗们的纹身,那种纹身一眼看上去就给人所向披靡的感觉,是能把所有东西抢走的勇猛海盗,再加上汪达本身就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长得较为粗犷,很容易绘制出想要的效果。
这很适合他。
李时雨收起笔:“画完了,汪达,你自己看看吧。”
等汪达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图案时,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哇”。
太帅了!
交给李时雨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汪达高兴极了。
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就是一个能和所有人干架都不会输的样子。
瑞文西斯也画好了,当然,她绘制的是某种自创的图案,类似菱形长条交叠,这是她编织手绳时有用到的纹样,以及她加上了圆的元素。
很好!
瑞文西斯很满意自己的审美。
她转头,看向汪达时,眼睛登时亮起来。
“汪达!”
她大喊一声。
汪达疑惑看向她。
“你脸上的图案!”
瑞文西斯直直朝他走来,抬手一把拍住他的脸,拉下来,左看右看,最后赞扬道:“太帅了吧!你这家伙!不是你自己画的,对吧!”
汪达嘿嘿笑着:“你猜的真准,瑞文西斯。是时雨画的。”
“李时雨!”
瑞文西斯侧头看向李时雨,李时雨正笑眯眯地看向她,似乎在说:“没错,正是我”。
“真厉害啊,李时雨,你的审美果然和你这个人一样,汪达这么个石头都能被你画出花样!”瑞文西斯对他竖个大拇指,再左右仔细端详一下汪达的脸,最后放下他去看杨天宇和傅尔哈的情况。
李时雨侧过头去。
他要给自己画了。
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画,李时雨想着要不随便画几笔对付过去。
汪达坐到李时雨身边。
李时雨偏头:“你怎么坐回来了,不是画完了吗。”
“因为想看时雨你要给自己画什么样的图案。”
确实是汪达会说的话。
但李时雨还是没想好,要不先尝试画一个圆圈,然后以它作延伸吧。
对着镜子,汪达看着李时雨犹犹豫豫的下笔,就只是画了个圈。
这和刚才李时雨在自己脸上迅速的动作完全不一样。
带着犹豫。
不过李时雨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和方法,汪达认为不要擅自干涉比较好。
阿列克吉将自己的灵感全部记录了下来,心中念唱一遍,满意合上本子,重新坐回来打算继续绘制,却看见傅尔哈脸上奇怪分布的色块。
“傅尔哈大哥,你这样就算是画完了吗。”
“我不知道画什么。”傅尔哈面向阿列克吉,指着自己的脸,“你看,阿列,这像不像是蜥蜴的鳞片。”
安图笑出声。
阿列克吉眯眼:“嗯……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也有点像吧。”
真的强人所难了。
阿列克吉看到了傅尔哈脸上闪过的失落,他于心不忍地站起来:“傅尔哈大哥,我来给你改一下。”
阿列克吉上手,几下就给傅尔哈脸上的色块改的自然过渡,最后一眼看过去,好像这些颜料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傅尔哈的毛发天然就是这个颜色。
安图看见,忍不住夸赞几句。
嘿!
傅尔哈的心情又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