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安见她毫不在意般，心中更是为她着急，“太后，若是她笼络了朝臣，意图……。”
苏琉璃嗤笑一声，眼底溢满轻蔑之色，“从前赵氏江山因何覆灭，如今便不可能因为那个原因再颠倒了秩序。”
“如今的陛下，福泽庇佑，子嗣众多，谁都比她更合适坐那里，朝臣们又怎会叩拜于女子裙裾之下？”
苏琉璃嘴角笑意拉长，眼角细纹都显得深了几分，“这个道理，春安姑姑应该比哀家更懂是吧？”
春安深以为然，“是，没有人会臣服一个女子。”
苏琉璃抬手，春安垂首弯腰，苏琉璃轻抚春安的面容，“可惜了，你年轻时必然也是个美丽的女子，这般蹉跎了，哀家每每见你，都觉得惋惜。”
春安眼里迸发出恨意，“若是当年她没有阻拦，我如今也该儿孙环绕了，她也养尊处优的继续做着她的太后。”
苏琉璃笑的善解人意，“这都是命啊，她毁了你一生，你下毒残害了她的孩儿，使得他身体羸弱，最后断送了赵氏江山。”
“春安，作为女子，你很厉害，以一己之力就报了仇，让她痛恨终生，可是他们死了，你也无法再年轻了。”
苏琉璃说的缓慢，似带着蛊惑力一般，春安苍老的面容扭曲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还不够，她还没有回来，她过了十年东躲西藏的日子，她还没有死。”
苏琉璃欣赏着她的神色，眼底笑意更深，“她害了你一生，你让她多活了十年，春安，你还是很善良。”
春安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去死，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
苏琉璃在大殿内伸开双臂转了一圈，面上神色带着些许陶醉，嘴里哼着无名小曲。
赵九笙出了寿康宫，回了太医院便把食盒给了闻思语，闻思语一脸诧异的还来不及问，赵九笙就解释了。
“昨日见你喜欢，今日去太后宫里刚好看到也有桂花糕，便讨了恩典，给你带了回来。”
闻思语提着食盒，却是久久没有开口。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赵九笙，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赵九笙没有再说别的，回了自己药台间。
不消片刻，一直带着闻思语的刘太医便左顾右盼的过来找赵九笙。
“阿笙啊，我瞧着思雨这些日子有些心神不宁的，频频走神，也不思量着做太医，每日分拣药材，也是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
“瞧着不像思慕儿郎，我也打听过了，她家中和睦，并无什么事发生，你与她走的近些，可知道她有什么心事？”
赵九笙见眼前老太医一副深深担忧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我也不知，许是如今在太医院当差，街坊邻里知晓了，媒婆来的勤了些，给她带来困扰了。”
刘太医顿时豁然开朗，“对啊，这思雨如今有了出息，可不得有媒人上门打扰，小姑娘面皮薄，烦透了又不好说，自己心里憋着。”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刘太医双手拢在袖中，关切起她来，“你如今嫁人，那夫君对你可好？家中银钱可是你拿捏的？”
赵九笙失笑，温声回他，“好，家中管账是我，他每日身上留着买菜钱，事无巨细都同我说。”
见无处可挑刺，刘太医又补充道：“凡事多留心些，改日也让我们太医院的几个老头子见见，日后也帮你留心些。”
“你家中又无仆人，也无人帮你留意，我还是觉得不大行。”
刘太医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看过来，自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就往赵九笙手里塞。
“这是我最后的私房钱了，你拿去牙房买两个可靠的人，别买年轻的丫头。我听思雨说，你夫君相貌不错，多少还是防着些。”
“依我的经验，你买那种妇人最是靠得住了，干活肯出力，烧饭也是一把好手，而且也会心疼人，放在家中做事也麻利。”
赵九笙微笑听着，眸底透着丝丝悲伤，刘太医的情况她也知晓，其实自己就算得了赏识，对他都没有好处，自己不是他带的。
她年轻，做事又快，宫内外也无疑难杂症，她处理起来很轻松，时常给他们搭把手，也没有图什么。
他们都看在眼里，因着自己身世，都偏帮几分，就像是看着自家孙女一般，为她打算。
最后赵九笙以自家小院不大为由，推拒了刘太医给的钱。
小老头的私房钱也不多，拿了一次又一次，哪里经得起折腾，她自是不能再收了。
下值后，赵九笙约了闻思语今晚去她家，闻思语欣然应允。
但夜里闻思语却在门口踌躇不前，赵九笙打开门，冲她浅浅一笑，“今夜我支开夫君，义弟了，家中就我一人在，你无需觉得不自在。”
闻思语顿时松了口气，提起裙裾，迈脚进了小院。
进到里屋，赵九笙为她斟茶，桌上烛火氤氲着热茶袅袅的雾气，瞬间平息了闻思语的焦躁情绪。
她轻啜饮了一口茶，心情也更加平静了。
赵九笙见她喝茶后，眉心舒展开了，便道：“最近你魂不守舍，刘太医很担心你。”
闻思语讶然的啊了一声，随即笑道：“我没事。”
她的笑带着遮掩，赵九笙看出来了，却也不点破，“刘太医担心你，他还是很想你能早日成为闻太医，你呢？你怎么想的？”
闻思语垂下了手臂，手指搓捏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犹犹豫豫的垂下眼睑，“我，我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还是你背后的人没有下一步指示，你不知该怎么做？”
赵九笙的声音过于冷漠，语气又太过冷清，说出的话语里又是道不尽的讽刺，闻思语猛然抬头，眸中尽是惊愕与恐慌。
抬眼就是赵九笙那墨色深瞳凝着冷寒之意望着自己，没有杀意，只有椎骨的冰冷。
闻思语不答，准确来说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心神大乱的她，不仅神色慌乱，手指也在轻轻颤抖，下意识的就低下了头，不敢看赵九笙那双眼睛。
“猜我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在猜你背后之人的想法？”
闻思语缓缓抬头，对上赵九笙的眼，这次虽畏惧，却也没有再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