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族,不仅享受数十乃至百年的沉淀与荣誉,同样背负着对比常人更加沉重的责任。
对于斐萨烈而言,无尽的荣耀背后,历年以来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背后,比起骄傲,更像是一种无法丢弃的枷锁。
尤其是最近这些天。
他们与岁主的联系愈发薄弱了。
而恰好,家族的试炼又即将召开,神明选定的日子不容更改,各系的子女也基本都汇聚于此,家主大人忙得焦头烂额。
也正因如此。
给了某些偷渡客机会。
坎特蕾拉的眸光定格在面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的男孩身上,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长着一副煌珑人的面孔,不知道是哪个家族派来的奸细。
真是麻烦,身为家族本来就已经有足够多的烦心事了吧?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相互试探呢?
真是麻烦,身为奸细被家族发现,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她能够认出斐萨烈的每一个人,包括最近来到这里的所有主系或旁系成员,苏子安显然不在此列。
她想要在苏子安身上看到惊恐,看到害怕,也许他会哭着喊着求饶,跪下来让她放他一条生路,或者狡辩说自己不是‘奸细’,来到斐萨烈的领地只是个误会。
然而她想要看到的事情,以为会发生的事情,苏子安全都没做。
被注射了使肌肉无力的毒物,被绳子捆着无法动弹的小男孩,直到此刻仍然显得很是镇定。
不过,如果他本就是其他家族用于作为内奸培养起来的孩子,这样的表现也还算正常。
那么,接下来,他应该会开出某个令斐萨烈也为之动容的条件,或是像个死士一样,得知计划败露,立即自杀。
而她会阻止他,然后假装喂他吃下致聋哑瞎的毒药,实则令他失去所有记忆,然后悄悄托人将他送到七丘。
坎特蕾拉已经将调配秘药的毒物全部摆放在桌子上,尽可能令自己的神色冷漠。
然而苏子安却嘿嘿一声笑了起来。
坎特蕾拉眉头一挑,当即扭头看去,冷声道:“你笑什么?”
苏子安坐在地上,脑袋靠着墙,被绳子捆住的姿势不太舒服,有些别扭的看向坎特蕾拉,继续笑道:“你一本正经骗人的样子还怪可爱的,所以忍不住笑了。”
一本正经骗人?
可爱?
坎特蕾拉感觉自己的眉毛要忍不住的跳动,心中也立即感到一抹别扭。
身为斐萨烈的后裔,何时被他人用可爱形容过?
就算是幼时面对父母,也只会被夸赞说对毒物的耐性更高。
可爱这个词,对背负着神明期待、鸣式仇恨的斐萨烈而言,太过遥远了。
坎特蕾拉虽然年幼,但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即使面对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有些迷茫,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我没有骗人。”她冷漠的说:“我现在就是在准备毒药。”
然而苏子安笑得更开心了:“你说是在准备毒药,这个我知道。”
“不过,你就是在骗人。”
苏子安很是自信,继续道:“如果你真的要对我不利,何须等我醒来再喂我毒药?大可不管不顾的直接将我毒死,或者毒得半生不死,丢进海里听天由命。”
“而且,如果你真的将我视作‘猎物’,又怎么会专门生起炉火给我,怕我冻着?”
“不要自作多情。”坎特蕾拉冷漠道:“这是我的炼药房,我只是提前打开炉火,维持我制药需要的温度。”
“噢,那你是要制安神药?”
苏子安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闻到紫丝绒的香气了。”
“不是!”坎特蕾拉下意识反驳一句,然后缓了一口气,平复下来,继续冷漠道:“是让你五毒噬心,经脉寸断后死掉的毒。”
“少来了,坎特蕾拉。”苏子安扬起脑袋,摇了摇头:“虽然我害怕你喂我吃的那些毒药,但我了解你。”
“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该死的善良,也该死的温柔。”
“恐怕就算我是真的奸细,你也不会在我还没做什么坏事前,决心将我杀死。”
“我什么时候喂你吃过毒药。”坎特蕾拉皱眉,心想这又是哪种话术?攀关系?说好话?以为这样就会网开一面?太天真了。
“我会杀了你。”坎特蕾拉于是这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啊!”苏子安一脸诚恳的点头:“坎特蕾拉,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是未来的你亲自挑选出,你最最最喜欢的未婚夫啊。”
“?”坎特蕾拉懵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毒物都不小心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