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后方的媒体区传来骚动,财经记者们已经开始撰写《瑶光科技的末日》的新闻稿,镜头里,阿斯兰的无人机群正掠过城市天际线,在云层投下专利帝国的阴影。
“管道疏通了!”小林的欢呼被警报声撕碎。
但新的危机接踵而至:光学校准系统突然失去基准信号,所有镜片的角度偏移误差超过 15毫弧秒。
关瑶抓起对讲机吼道:“启用备用方案!”
十二名工程师立刻举起自制的激光校准仪,那是用中学生捐赠的天文望远镜镜片改装而成的装置。
南院士颤巍巍地爬上操作台,白发在强风中凌乱。
他将拐杖抵住晃动的反射镜支架,浑浊的眼睛贴着目镜:“向左0.3毫米……”
“停!”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精准地转动旋钮,台下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光谱分析仪的曲线奇迹般地趋于平稳。
距离阿斯兰发布会还剩最后10分钟,设备舱终于归于寂静。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更残酷的现实:没有时间进行任何预测试,只能在全球超过15亿观众的注视下,完成7纳米光刻机的生死首秀。
关瑶接过叶凛递来的话筒,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金属外壳上印出潮湿的掌纹。
发布会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成胶状,2000台摄像机的镜头如同机械昆虫的复眼,死死咬住那台裹满手工痕迹的7纳米光刻机。
警报器的红光突然转为幽蓝,意味着水冷系统的最后一丝危机被扑灭,但操作面板上不断跳动的异常数据,仍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能量校准失败!”技术员的嘶吼刺破死寂。
关瑶盯着光谱分析仪上剧烈震荡的曲线,那些红色波纹像极了阿斯兰专利壁垒上的荆棘。
南院士突然扯开领带,枯瘦的脖颈暴起青筋:“给我光学调整台!”
老人颤抖着双手,将老花镜推至额头,浑浊的瞳孔几乎贴上目镜,白发在强风中狂舞如战旗。
倒计时牌跳至“00:09:00”,阿斯兰发布会现场传来范德伯格的冷笑通过网络刺进每个人耳膜。
但此刻的瑶光实验室,十二名工程师组成的“人肉校准仪”已用肩膀抵住光刻机基座,他们嘶吼着调整角度,工装被汗水浸透成深色。
不知谁喊了声“用体温!”,二十双手立刻覆上冰冷的反射镜,用血肉之躯为精密部件提供恒定温度。
“光束通路建立!”随着小林的呐喊,直径仅头发丝千分之一的极紫外光束,如远古神只的箭矢,精准穿透光子晶体反射镜。
硅片承载台缓缓升起的瞬间,全球15亿观众的呼吸同时停滞——在直播镜头的超高清画面里,光刻胶表面泛起梦幻般的涟漪,纳米级电路如同苏醒的银龙,在材料表面蜿蜒生长。
“成了!”不知是谁的哭喊引爆全场。
随后一声声的接力。
“成了!”
“成了!”
白发苍苍的南院士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布满血丝的手背,而他手中那枚锈迹斑斑的算盘珠,正与新生的7纳米芯片共享同一束聚光灯。
此刻的阿斯兰发布会现场,范德伯格手中的演讲稿突然漫天飞舞,他身后108枚金色专利徽章,在瑶光实验室的欢呼声中折射出诡异的扭曲光斑。
当第一块完整的7纳米芯片被举起,直播弹幕彻底失控。
有人翻出祖辈参与三线建设的老照片热泪盈眶,有程序员在屏幕前疯狂敲击键盘,将开源代码化作虚拟烟花。
实验室废墟外,施工队点燃的信号弹划破夜空,红光中“科技突围”的巨幅海报猎猎作响,与天台上跳动的焊花交织成火网。
关瑶握紧颤抖的话筒,看着硅片表面流转的纳米电路在灯光下泛着星辰般的光泽。
这一刻,所有抵押的资产、所有不眠的夜晚、所有来自全球陌生人的支援,都化作硅基世界里那道最璀璨的光痕!
它冲破专利的阴霾,撕裂资本的绞索,在千万双手的托举下,宣告属于人民大众的科技时代正式降临。
……
阿斯兰总部大厦的穹顶演播厅内,范德伯格精心设计的全息投影正在循环播放EUV-x光刻机的3d模型,108枚金色专利徽章在穹顶组成璀璨的星环。
当他踏着激昂的音乐走向演讲台时,导播突然举着提词板冲上台:“实时观看人数从 4.3亿跌至800万!”
镁光灯下,范德伯格的微笑瞬间凝固。
他余光瞥见后台工作人员慌乱切换画面,试图用“专利护城河”的ppt留住观众,却听见现场此起彼伏的手机震动声——所有人都在刷瑶光发布会的实时片段。
当大屏幕上突然跳出纳米电路在光刻胶上显影的画面时,后排的投资人已开始收拾公文包,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极了送葬队伍的鼓点。
此刻的全球网络彻底沸腾。
纽约时代广场的巨幕上,白发南院士颤抖着抚摸芯片的画面与阿斯兰空荡荡的发布会现场交替切换。
东京秋叶原的电子看板被“#大众的光刻机#”的话题刷爆,cosplay爱好者自发穿上瑶光工程师的工装走上街头。
海内某中学的科技社团里,孩子们举着自制的光刻机模型欢呼,黑板上“科技自立”的粉笔字被汗水晕染成勋章的形状。
十二小时后,海外权威学术期刊《Science》官网首页的红色通告栏炸开惊雷。
封面论文的标题《光子晶体反射镜:半导体制造的范式革命》下,附着瑶光7纳米芯片的实测数据——在关键性能指标上,其运算速度超越阿斯兰同期产品15%,能耗降低 23%。
论文的作者是——瑶光实验室。
论文结尾的致谢部分,用中英双语写着:“献给所有在深夜实验室亮起的灯,和每一双托举科技的手。”
资本市场掀起腥风血雨。
阿斯兰的股价在开盘瞬间触发熔断机制,金色的专利徽章LoGo在证券交易屏上扭曲变形。
范德伯格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聚集的抗议人群,他们举着“科技不是垄断的玩具”的标语,手中挥舞的竟是中学生设计的光刻机图纸。
法务部送来的文件堆里,躺着来自17个国家的反垄断诉讼书。
“范德伯格先生,董事会要求您立即……”秘书的声音被摔碎的水晶镇纸声打断。
范德伯格望着办公桌上 EUV-x光刻机的微缩模型,突然想起陈默倒下前的微笑——原来那不是绝望,而是先行者点燃火炬时的释然。
他摘下胸前的阿斯兰徽章,金属边缘在掌心划出渗血的红痕。
第二天清晨,瑶光实验室的临时帐篷被订单雪片掩埋。
来自非洲的矿业集团想用稀土矿权换技术授权,欧洲老牌半导体企业发来联合研发邀约,甚至有岛国政府提出用整片无人岛建设海外研发中心。
关瑶站在堆满手工轴承和开源代码的操作台前,接通了南院士的视频通话。
老人正在擦拭那枚算盘珠,身后是挤满志愿者的新实验室:“丫头,咱们是不是该扩建大楼了?”
网络世界持续狂欢。
国际论坛上,匿名黑客将阿斯兰的专利数据库拆解成开源代码。
某音平台上,“我为光刻机献一策”的挑战赛播放量突破百亿。
mIt的公开课直播间里,教授们将瑶光的案例写入教案,黑板上“瑶光的智慧”五个大字熠熠生辉。没错,这五个字竟然是中文。
三个月后,阿斯兰总部的“专利帝国”大厦被挂上拍卖牌。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瑶光新落成的研发中心亮起万盏灯火,外形恰似破土而出的春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