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梅紧闭房门后,才将重要事情说了:“机械厂来了新设备,不出意外的话会招工!”
张父一喜:“真的?”
他儿子是高二的学生,很快就要高中毕业了,如果能获得一个工作岗位,家里两个孩子都能有工作,简直是光耀门楣!
“大概率是真的,所以我着急忙慌回来了。”
张冬梅也开心起来。
张父感觉不太乐观:“机械厂向来偏向机中专生,你弟弟是高中生,还差一截。”
“我知道,但陈清是厂委副主任,她掌管人事科,昨天她问我建房子的事情,我想我们替她把房子和家具搞定了,求她帮帮忙,让我们能买一份工作给小弟。”
张冬梅将打算说了出来。
买工作需要人脉关系,陈清在招工方面,是机械厂权利最高的人。
所以张冬梅想求陈清帮忙。
她希望弟弟能来到城里,再娶一个城里端铁饭碗的姑娘,那样就能在城里安家了。
以后不需要靠天吃饭。
更不会挨饿了。
张冬梅是这个年代里罕见被父母宠爱的女孩,但她也尝试过饿到濒死的感觉。
那滋味太难受了。
她现在不需要愁吃不饱饭了,所以她想要拉拔她的弟弟。
张冬梅把身上各处藏着的一百五十块钱给他:“爸,这笔钱你先拿着,到时候不够的话,我再和婆家人商量商量。”
张父看着手里的钱,眼眶一热。
“找人借钱了?”
“没有。”
张冬梅否认。
张父看着闺女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她性子。
“我知道你心是好的,但之前我在城里的时候也打听过了,陈同志在工作场上没有像私下里表现的那么好说话,假如你现在利用人情替你弟弟谋得一份工作,以后你就断了这个人脉了。”
“那怎么办?”
张冬梅焦急起来。
这是她能接触到官职最大的人了。
“我们先给她找人打家具、盖房子,之后的事情再慢慢来,她才二十岁,能当上副主任,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不要把关系弄僵了。”
张父安抚着女儿。
劝她不要急于一时。
张冬梅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我会跟她好好相处的。”
“也不需要讨好她,我看陈同志私下很随和,你和她正常相处就好。”
张父不舍得孩子伏低做小。
哪怕是面对一个好人。
张父等女儿离开后,很快找好了木匠,又把建房子需要的钱,需要的人手都算好,带上媳妇,一起去城里找陈清。
他是正月十一来的,正好是周六。
陈清在家里捣鼓样衣。
听贺羽翔说张冬梅爸爸找她,连忙出去迎接。
她给两人倒了红糖水,“叔叔阿姨,麻烦你们来一趟了。”
“春耕还没到,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陈父把预算单子给陈清。
“上面写的是家具的花销,还有房子的材料和人工花销。”
陈清拿过来看了看。
家具和建房子的钱全部加起来,总数额是三百五十块。
之前她想要建房子,是在没计算人力的情况下最低两百,张父这家具和建房子三百五。
着实过于便宜了。
“叔叔,你这价格也太便宜了。”
“我们也是有事找你帮忙。”
张父在家里思索了很久。
决定跟陈清开门见山的谈。
他原本是劝儿子不要急于一时的,但臭小子十七岁谈了个对象,还是寡妇,气得他差点撅过去。
直接拆散很难。
张父便决定不计代价的让臭小子进城。
等分开时间长了,就没感情了。
他和陈清接触过几次,感觉她是爽利性子,与其在瞒着算计她,不如开诚布公的谈。
陈清把单子放下,疑惑道:“什么事?”
贺羽翔旁听。
张父双手紧张的搓了搓,卑微道:“是这样的,我儿子目前十七岁了,正在读高二,听说机械厂要招工,不知道怎么样能进机械厂?”
“走正规考试流程,达到要求,可以进入机械厂,这是一本万利的法子。”
陈清官方的回。
自从机械厂即将要向外招工,她广播室去了三趟!
警告大家不要给她送礼。
工作和房子不同。
房子勉勉强强能住,日子还能过。
工作却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要么在城里吃公家粮,要么下乡面朝黄土背朝天。
家里但凡是有点能耐的,都在走人脉关系。
偏偏主考官是陈清。
她油盐不进。
搞得所有人都很焦虑。
当走后门习惯了之后,哪怕有能耐走正路,也很难相信自己。
因为他们想要的是笃定的结果!
张父心里往下沉:“我知道是这个理儿,我儿子是高中的,平时成绩一般,很难考上,陈副主任,你说说,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只要你给我儿子指条路。”
他态度恳切,姿态放得很低。
陈清铁石心肠,把纸张推了回去:“最近麻烦你费心思了,贺羽翔,去拿一包大白兔奶糖给爷爷奶奶。”
贺羽翔照办。
张父面色难看,“抱歉啊,打扰你了。”
“没事。”
陈清能理解。
利益面前,感情为次。
她把两夫妻恭恭敬敬送走。
末了,有些无奈。
现在太多人盯着她了,假如有问题,她自己有转圜的余地,但张冬梅首当其冲受到伤害。
其实她不反感张冬梅父母的所作所为。
他们没有情感要挟。
更愿意拿钱出来。
假如她愿意,双方是互惠互利的,问题就在于,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出乎她意料,那群高中生、中专生都快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贺羽翔看小姨神色疲惫,问道:“为什么你做好事还要被针对?”
近段时间总有人冲到小姨面前,问她考试内容,看得他都心惊胆颤的。
“因为我还不够聪明。”陈清微微叹气。
贺羽翔紧皱眉头:“那你多赚点钱不好吗?”
“不好!”
陈清坚定的拒绝。
她揉了揉贺羽翔头发。
毛刺刺的。
跟刺猬一样。
“我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贺羽翔:“这有什么的。”
良心又不值钱。
干嘛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让自己过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