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所有辎重!放弃所有火炮!!”
“所有人,带上刺刀!带上手榴弹!”
“全军……玉碎冲锋!!!”
“目标!黑风口!!”
他决定用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用八千人的性命,去填平那道该死的隘口!
……
黑风口后方,特一营临时指挥部。
“营长,鬼子……鬼子疯了!”
一名侦察兵从前线跑了回来,脸色惨白:“他们……他们不要命了!漫山遍野……全他娘的是端着刺刀冲锋的鬼子!老赵的‘空城计’……快要顶不住了!”
“来了吗?”
周天翼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刚刚在石头上眯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看了一眼担架上,那个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赵云峰。
赵云峰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经过苏勇的“神药”治疗和这两天的休养,他已经能坐起来指挥了。
“天翼,”赵云峰放下望远镜,声音沙哑,“鬼子这是……要跟我们拼命了。山本那老鬼子,被你逼上绝路了。”
“拼命?”周天翼笑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老赵,苏长官的任务,是什么?”
“拖住他们,三天。”赵云峰回答。
“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上午十点。”
“苏长官的下一个命令,是什么?”
“三天之后,无论战果,全速赶往……平安县城。”
“这就对了。”周天翼的笑容里,充满了轻松和狡黠,“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啊?”老猫一愣,“营长,啥意思?咱……咱不打了?”
“打?”周天翼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跟八千个疯狗打阵地战?你当我是以前的周天翼吗?!”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如同蝗虫过境般的日军冲锋集群,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
“老赵。”
“在!”
“你那个连,再给我演最后一场戏!”
“怎么演?”
“让弟兄们把所有能炸的,都给我绑上诡雷!手榴弹、炸药包、炮弹!尤其是那两门迫击炮,都给老子塞满了炸药!”
“等鬼子冲上阵地的那一刻……”周天翼做了一个“引爆”的手势,“给他们……送一份‘冲天大礼’!”
“然后呢?”
“然后,全员化整为零,从后山密道撤退!去马家镇,和老猫他们汇合!”
“营长!好计策!”赵云峰兴奋得满脸通红,“这一下,又能让鬼子吃个大亏!”
“不。”周天翼却摇了摇头,“这还……不够。”
他缓缓地,从背后取下了那杆苏勇送给他的m24狙击步枪。
“苏长官说,我是‘尖刀’。”
“这三天,我只是在用刀背拍打他们。现在……临走之前,我这把刀……”
他拉动枪栓,将一颗黄澄澄的马格南子弹,推进了枪膛。
“……得见见血。”
“老猫!”
“到!”
“你和老赵,马上去执行撤退计划!我……去去就回!”
“营长!您要干嘛?!”老猫大惊。
周天翼没有回答,他只是把那杆狙击步枪往肩上一扛,整个人如同猿猴一般,矫健地消失在了北侧那片最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中。
……
日军第三十三旅团,冲锋集群。
山本少将,拔出了他的指挥刀,亲自压阵督战。
“冲锋!冲锋!第一个登上黑风口阵地的,赏大洋一百!官升三级!!”
“天皇陛下板载!!”
日军士兵们被彻底激发了兽性,他们红着眼,踩着同伴的尸体(被赵云峰的诡雷炸死的),疯狂地冲向那片看似“不堪一击”的阵地。
“旅团长阁下!高桥大队……已经占领一号高地!支那人……溃逃了!!”一名参谋兴奋地报告。
“哈哈哈哈!”山本放声大笑,这三天积攒的屈辱,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溃逃了?一群土八路!终究是土八路!”
“传我命令!全军……”
“砰——!!!!”
一声前所未有、清脆而又沉闷的枪响,如同九天之外的炸雷,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山本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低下头。
他看到,他身边那名刚刚还在兴奋地报告战果的参谋,他的脑袋……没了。
从脖子往上,像一个被重锤砸烂的西瓜,红的白的,溅了他一脸!
“狙……狙击手……”山本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他左侧,负责保护他的机枪小队,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连同那厚重的防盾……被一发子弹,生生地打穿了!
机枪手和副射手,被串成了一串糖葫芦!
“保护……保护我!!”山本彻底崩溃了,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砰!”
他刚刚躲好,那块巨石,被子弹击中,迸射出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正在冲锋的日军,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个如同死神一般,在两千米外,一枪一枪,精准“点名”他们军官和重火力的……幽灵。
恐惧,在这一刻,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后的战意。
“魔鬼……是魔鬼……”
“撤!撤退啊!!”
刚刚还势不可挡的“玉碎冲锋”,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
黑风口北侧,两千五百米外的山巅。
周天翼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青烟。
他收起了m24,最后看了一眼山下那片已经彻底混乱、自相践踏的日军。
“苏长官……三天之期,已到。”
他站起身,背对着那片人间地狱,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特一营,任务完成。”
他跳下山岩,消失在密林中。
“全军,目标——”
“平安县城!”
平安县城。
这座在战火中几经易手、残破不堪的晋西北重镇,在今天,迎来了一位新的、也是最特殊的主人。
苏勇站在平安县城那早已被炮火轰塌一半的城楼上,面色平静。他没有看东方,而是眺望着西方——日军第十师团主力即将涌来的方向。
山雨欲来,风满楼。
“滴滴滴……”
一名通讯参谋快步登上城楼,将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报递了上来。
“一号,‘尖刀’密电。”
苏勇接过电报,上面是周天翼那标志性的、简短有力的汇报:
“一号:‘尖刀’已完成任务。日军第三十三旅团,在黑风口一线被我部袭扰三天三夜,彻底瘫痪。其旅团长山本,已成疯狗。我部正按原定计划,全速向平安县城靠拢。周天翼,已开刃!”
“干得漂亮。”苏勇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随手将电报递给身边的彭中华:“周天翼这把刀,比我想象的还要锋利。山本的东路军,算是废了。”
“一号,那我们……”彭中华刚想说话。
“报告!!”
另一名情报参谋,神色慌张地从城楼下冲了上来,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一号!西线……西线急电!”
苏勇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知道,正餐……来了。
“念!”
“日军第九旅团、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总兵力一万五千余人,已于今日凌晨,强渡黄河!其先锋装甲部队,正以每天一百公里的速度,疯狂突进!目标……目标……”
“目标什么?”
“目标……李云龙,新一团防区!”
“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消息,苏勇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放声大笑。
“鱼儿……终于上钩了!”
彭中华却忧心忡忡:“一号,这可不是好消息。李云龙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那点家底,哪经得住鬼子两个旅团的猛攻?他要是被一口吃掉了,我们和总部的联系……”
“不。”苏勇的笑意更冷,“老李那点家底,是经不住。但要是……我给他的家底呢?”
他转过身,对通讯兵道:“立刻给我接通新一团团部!我要亲自……和我们的‘诱饵’,谈谈心。”
……
与此同时,新一团团部。
气氛,简直比平安县城还要紧张,但这种紧张,却透着一股莫名的……亢奋。
李云龙正光着膀子,一脚踩在板凳上,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地图,那模样,不像是大敌当前,倒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赌徒。
“团长!旅部的电报!十万火急!”
“念!”
“……敌情严重,日军西路军一万五千人,正向你部合围。旅部命令,新一团、新二团、独立团,立刻放弃现有阵地,化整为零,跳出包围圈,保存有生力量……”
“放他娘的屁!!”
李云龙不等通讯兵念完,一把抢过电报,当场就给撕了个粉碎!
“跳出包围圈?!”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马灯都跳了起来,“老子刚从苏勇那换来的意大利炮!刚换来的汤姆森!还没捂热乎呢,就让老子跑?!”
“老李!你他娘的冷静点!”
团部里,另外两个人,一个正悠哉地抽着烟,一个正愁眉苦脸地擦着枪。
正是新二团团长丁伟,和独立团团长孔捷。
“铁三角”齐聚一堂。
孔捷愁眉苦脸地说道:“老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万五千个鬼子!还他娘的配了战车!咱们仨团,绑一块也就一万多人,人家那是精锐!旅部的命令,是正确的。”
“正确个屁!”李云龙唾沫横飞,“老孔,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以前穷,咱们打不过,得跑,老子认!现在咱们阔了!鸟枪换炮了!还他娘的跑?!”
“老子这新一团,五千多号人!人人手里都是好枪!子弹管够!老子一个团,就敢干他一个联队!咱们仨团凑一块,干他一个旅团,算个屁!”
“老李,不对劲。”
一直沉默的丁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你没发现吗?鬼子这次是疯了。矶谷廉介那五万人的大扫荡,东路军在打黑风口,西路军这一万五千人,直奔咱们仨而来。”
“这摆明了,是拿咱们当盘菜了!这背后……我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管他什么阴谋阳谋!”李云龙的犟脾气上来了,“老子只知道,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今天,他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从老子身上啃下块肉来!”
“叮铃铃——!!”
就在三人争执不下时,那台苏勇特意给李云龙配的加密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
“喂?!谁啊?!有屁快放!”李云龙一把抓起电话,没好气地吼道。
“老李,火气不小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让他瞬间变脸的声音。
“哦!苏……苏老弟!!”李云龙的嗓门瞬间降了八度,脸上堆满了笑容,“哈哈哈,你小子消息够灵通的啊!怎么,听说老哥我要发财了,想来分一杯羹?”
丁伟和孔捷对视一眼,都凑了过来。
“老李,我没跟你开玩笑。”苏勇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刚收到消息,鬼子第九旅团和第四旅团,总兵力一万五千人,正扑向你。你……怕不怕?”
“怕?!”李云龙一听这话,又梗起了脖子,“老子字典里就没这个字!他敢来,老子就敢让他有来无回!正好拿他们,试试你给我的新家伙!”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光靠你一个团,吃不下。”
“我这不还有老丁和老孔吗?”
“他们俩加起来,也不够。”
“那你小子什么意思?”李云龙感觉不对劲了,“你他娘的别是想让老子跑吧?我可告诉你,苏勇,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让老子当逃兵!”
“逃兵?”电话那头的苏勇轻笑了一声,“老李,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当逃兵……”
“我是让你当‘诱饵’。”
“诱饵?!”
李云龙、丁伟、孔捷,三人的脸色同时大变!
“苏勇!你他娘的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还不明白吗?”苏勇的声音陡然转冷,“矶谷廉介那五万大军,是冲着我来的。你们仨,只是他路过时,顺手想捏死的‘软柿子’!”
“他以为,他的东路军在黑风口拖住了我(他以为黑风口是苏勇的主力),他的西路军就能轻而易举地吃掉你们,然后再来两面夹击我。”
“而我的计划,就是……”
苏勇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平安县城,把这支西路军,连同他矶谷廉介的主力,一起吃掉!”
“嘶——”
铁三角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平安县城,吃掉五万大军?!
这个苏勇,他比李云龙还疯!
丁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抢过电话,声音都变了:“苏……苏营长!你……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当诱饵,把这一万五千鬼子,引到平安县城?!”
“没错。”苏勇回答得干脆利落。
“苏勇!你让老子当诱饵?!”李云龙的怒火又上来了,“你让老子去送死?!”
“老李。”苏勇的声音再次平静下来,“这不是送死。这是‘战略转进’。你不是一直想要山本的指挥刀吗?你不是一直嫌装备少吗?”
“帮我把这一万五千人,完完整整地,给我引到平安县城。”
“我保证,”苏勇的声音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力,“三天之后,这两个旅团的所有装备,步枪、机枪、大炮、战车……”
“你们仨,随便挑!挑剩下的,再归我苏勇!”
“咕咚。”
李云龙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两个旅团的装备……随便挑……
这个诱惑……他娘的……顶不住啊!
“可是……可是……”孔捷急了,“平安县城……那……那他娘的是个死地啊!城墙早破了!阎老西的人都不要了!我们把鬼子引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谁说……”苏勇在电话那头,轻笑了起来。
“……我要守城了?”
“老李,老丁,老孔。”
“我已经在平安县城,给鬼子准备了一份大礼。一份……能把五万大军,都埋进去的‘烟火’。”
“我需要你们的信任。”
“敢不敢……跟我赌这一把?”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没有回答苏勇,而是猛地回头,看向丁伟和孔捷。
丁伟缓缓地,掐灭了烟头。
孔捷也默默地,拉上了枪栓。
李云龙笑了。他抓起电话,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