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的轮廓在月色中渐渐清晰。
这是一处独立于凤藻宫主殿的小巧院落,青瓦粉墙,掩映在几丛翠竹与几株初绽的玉兰之后。
檐下悬着两盏素雅的绢灯,透出暖黄柔和的光晕,果然不负“静心”之名。
邢岫烟引着贾琮穿过月洞门,踏上铺着青石的小径。
院中花木扶疏,清幽雅致,空气中浮动着玉兰的冷香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廊下,两名穿着整洁宫装的小宫女早已垂手侍立,见御驾亲临,慌忙跪下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都起来吧。”
贾琮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沉稳,
“不必惊扰,各自安歇。”
小宫女们如蒙大赦,低声应是,悄然退下。
邢岫烟推开正屋的雕花木门,一股清冽的沉水香混合着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一桌一椅,一架书,一张琴,一张铺着素色锦褥的卧榻,窗边小几上供着一瓶含苞的玉兰。
烛火明亮,将室内照得纤毫毕现。
“陛下请进。”
邢岫烟侧身让开,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贾琮步入室内,目光扫过四周。这里没有凤藻宫的华贵雍容,也没有永和宫的温馨精致,却自有一种清寂内敛的书卷气,与眼前女子的气质浑然一体。
他走到窗边小几旁,指尖拂过那玉兰花苞,冰凉的触感。
“这地方,很衬你。”
他转过身,看向静静侍立在门边的邢岫烟。
月下的散步似乎让她放松了些,但此刻回到这方独属于她的天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那份潜藏的紧张又悄然浮现,在她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线上显露无遗。
贾琮并未走近,只是看着她。
烛光映着她素净的侧脸,沉静如水,却又仿佛蕴含着无数未诉之言。
他想起黛玉那句“她不会争,也不会抢,只会默默地做,默默地等”。
想起方才月下她坦诚的“惶恐与委屈”和“微不足道”,心中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
“不必拘礼了。”
贾琮打破沉默,语气比在御书房时更添了几分随意,
“这里没有外人。朕方才饮了酒,有些口渴,可有清茶?”
邢岫烟仿佛被惊醒,连忙应道。
“有,陛下稍候。”
她快步走到一旁的红泥小炉旁,炉上正温着一把紫砂提梁壶。
邢岫烟熟练地取水、温杯、投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专注的韵律美。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让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片刻,一盏清茶奉至贾琮面前。澄澈的茶汤在白瓷盏中微微荡漾,散发出淡雅的兰香。
“是今年的明前龙井?”
贾琮接过,啜饮一口,温润甘醇,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晚膳的油腻和一丝酒意。
“是。”
邢岫烟轻声回答,
“前几日娘娘赏的,说是陛下也喜欢。”
贾琮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泡茶的手艺很好。比御茶房那些循规蹈矩的,更多几分灵性。”
“陛下谬赞了。”
邢岫烟微微屈膝,脸上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在烛光下几不可察。
“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熟能生巧?”
贾琮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在清风雅集,你烹茶待客,也是这般沉静专注。”
邢岫烟的心猛地一跳。
清风雅集……那是她打理会所、默默关注他的地方。
原来,他并非全然不知。
“那时……只知尽心做事。”
她低声道,不敢抬眼。
“只是做事?”
贾琮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酒气,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岫烟,抬起头来。”
邢岫烟依言,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撞进贾琮深邃的眼眸中。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审视,却多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沉甸甸的东西,让她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贾琮却不容她退缩。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并未触碰她的脸颊,而是轻轻拂过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冰凉的簪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轻柔。
“皇后说,你的目光,总若有若无地追随着朕。”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邢岫烟耳边炸响,让她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
“在清风雅集的窗边,在御书房的砚台旁……甚至方才在月下,亦是如此?”
邢岫烟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被皇后点破心思是一回事,被帝王本人如此直白地当面质问,那份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几乎让她无地自容。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慌乱地摇头,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臣女……不敢……”
破碎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
“是不敢,还是……不愿承认?”
贾琮的手指顺着簪身滑下,若有似无地掠过她滚烫的耳廓,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下颌,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微微用力,迫使她仰起脸,更清晰地迎上他的目光。
“陛下……”
邢岫烟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情愫、初遇时的阴影、入宫后的谨小慎微、以及此刻被完全掌控的羞窘与悸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所有防线。
看着她泪眼朦胧、脆弱又倔强的模样,贾琮心中最后一丝玩味也消散了。
他指腹拭去她颊边的泪珠,动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朕说过,信你。”
贾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的心意,朕如今……也知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俯身,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住了她微凉的、带着咸涩泪水的唇。
“唔……”
邢岫烟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惶恐,都在这个滚烫的吻中化为乌有。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霸道至极的掠夺,身体在他有力的臂弯中渐渐软化成水。
那支撑着她的、名为“自持”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贾琮的吻起初带着试探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渐渐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软化与生涩的回应,变得更深,更缠绵。
他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肢,让她柔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自己,另一只手则穿过她浓密的发丝,托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烛火跳跃,将两人紧密相拥、唇舌交缠的身影投射在素白的墙壁上,拉长、晃动,交织成一幅旖旎而私密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