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影响到绪量?”白筠插了一句,语气一贯温淡,“还是说,被伪装过?”
岚序没立即回答,他低头摸了摸槐白的羽侧,那只绪兽微微颤了颤,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唔咽。
“像是被压制的绪量,外头包了一层假的绪频,槐白一开始没察觉。”他说,“等它反应过来,已经太迟。”
简司站在稍远的位置,蹲下去看了眼地上的抓痕,随口道:“可惜没有留下足够的痕迹……不过这道切面……”他抬手比了一下,“不像是强力攻击,更像是精密制导。对准关节,避开要害。”
“这就更奇怪了。”琳梵皱眉,“如果真是忠诚者的人,目标会是槐白?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白筠没说话,只低头看着地上那滴未干的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那上面,像是缓慢洗刷,却冲不散血的色泽。
“他们不会随机选目标。”他说,“如果是忠诚者出手,要么是试探,要么是警告。”
“或者,”简司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有人,故意让我们这么想。”
这话一出,空气顿了一秒。
琳梵转头看他,眼神带着点审视:“你什么意思?”
简司神色倒是没变,只是看了岚序一眼,淡淡道:“我说的是『有人』,不一定是外人。”
岚序抬眼,目光微凝,但语气仍平稳:“你的意思是,我搞的?”
“我没这么说。”简司轻轻一笑,“你反应倒是挺快。”
气氛隐约有些僵。
琳梵瞥了他们一眼,抬手打断:“够了,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确认这个『袭击者』到底是谁。如果槐白的绪量被打乱,它的感知能力也会下降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白筠:“我们得动了。”
白筠点点头,没问去哪,仿佛早就知道她下一步打算。
“我们需要线索。”她声音低了些。
“那你就得往梦魇域走一趟。”白筠说,“他们藏的那玩意儿,可不是路边随便就能捡到的。”
雨渐大了一些,打在断裂的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回响。
琳梵没再犹豫。她转身朝教堂走去,同时回头看了槐白一眼。
那只洁白的绪兽缩着翅膀站在风雨中,像一尊被打碎的雕塑,但它眼神仍冷冽清醒,似乎已经没了刚受伤时到神态。
“它应该能撑得住。”白白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小小的身体裹着湿外套,一只手握得紧紧的,“你们不用担心它,它是很厉害的!”
琳梵蹲下身,低声问:“白白,如果以后……有比这个更难的事,你会怕吗?”
白白想了想,很认真地摇头:“怕也没用。如果是会发生的事情,那就只能看我们怎么选!”
孩子的声音还奶呼呼的,琳梵看着他,像是透过这孩子的眼睛,看见了一个不属于七岁孩子的重量。
“……你不应该知道这么多。”她轻声说。
白白咧嘴笑了笑:“可是爸爸总说,知道得多,不一定是坏事。”
她没再说什么,只摸了摸他头发:“那你们等我回来。”
她站起身,转头看向简司:“走吧。”
夜雨渐大,风把雨丝卷得细碎,在废镇的断墙残瓦间穿梭,一阵一阵地打在身上。
琳梵和简司从教堂背后绕出,一路往梦魇域的方向走。泥地积水,鞋底没几步就湿透了,风把头发吹得凌乱,视线也有些模糊。
走出一段距离后,简司忽然问:“你觉得……他们现在还在格伦哈吗?”
琳梵偏头看了他一眼,没立刻回答,只在雨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大概率还在…毕竟林岚还在,她再马虎也不至于让学校出岔子。”
“是啊…临走前南浔还叮嘱了我几句,也不知道现在顾以恒的心涌有没有练出来。”简司嘴角轻微一动,“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顾以恒的为人…估计没几天就会了吧。”琳梵低声说。
简司点点头:“是。可那天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他。”
雨越下越密,树叶间的积水不断被打落,脚下的草泥混着水声,像是这个废镇还在喘气,喘得断断续续。
“你觉得,他们会出事吗?”简司突然停下脚步。
琳梵也停住,看了他一眼:“你希望我说不会,还是说实话?”
“……都说吧。”
琳梵低头看着水洼,雨滴一颗颗落进去,荡开涟漪:“我们离开那里好一段时间了…之前在忠诚者那里时,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语调很平静,“但我们都还活着,就不能假设他们全都不安全。”
“……嗯。”简司点头,又继续走了两步,“但他们的绪宠都没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出事的,要相信他们。”琳梵淡淡说,“你知道的。那三人不至于将他们自己陷入死地。”
简司沉默了一下,像是要笑,但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在被破酒馆抓起来的那天,向清和我分开调查了。”他轻声说,“当时我就怕出事,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这么段时间都没音讯了…她会不会不在小镇了?”琳梵皱眉。
“她还算稳定。”简司轻轻抿唇,似乎是在回忆当时分开时说的话,“不至于任何事都怕,她不会出事的。”
“如果这么说……她跟你很像。”琳梵说完,又看了简司一眼,“都话少,还都这么执拗。”
简司没急着反驳,反而想了两秒:“所以我们才凑一块走路,走了一半也没人说话。”
琳梵低低笑了一下,“是啊,还没吵起来,已经很难得了。”
雨水顺着简司的额发滴下来,他眯了眯眼,低声道:“如果能找到他们,就好了。”
琳梵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前方逐渐模糊起来的边界,那是梦魇域外围的雾障,灰黑色像一道未曾醒来的梦墙,静静立在那儿,仿佛一直等着有人撞进去。
“我们会找到的。”她说,“不管是他们,还是……所谓真相。”
简司点点头,然后忽然问了一句:“你怕吗?”
“怕啊。”琳梵想都没想就答了,“但若我一直怕,就只能当个胆小鬼了。”
两人就这样继续往前走。夜色沉沉,雨声像一层幕布,把脚步声、心跳声都裹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