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此时,听得四野众人呼号。
龟厌抬眼看了,却见灯球火把散于四周。
那宋粲亦是挣扎了抬头,道:
“想是陆寅他们寻来……”说罢且是想起身,倒是被那厮给骑了,不得一个翻身。
却听那厮嬉笑道:
“切莫出声,藏了他们饶是好耍子!”
宋粲听了,却是个气不打一处来。强撑了身体,掀翻了背上的龟厌。心道:还玩?心就这么大的麽?
于是乎,便又挣扎了坐了起来,张嘴唤了陆寅过来。然却也是个中气不足,喘息了半天,也没喊出个声来。
便又把眼望向旁边的龟厌。
那龟厌被他真诚的眼神看的一个奇怪,抬眉问:
“你看我作甚?”
随即,便作惊讶状,然,随即又裹了裹衣衫,靠了那佛塔道:
“要喊你喊……”
宋粲被这厮那死猪不怕开水烫,激得一个心焦,喘定后,便口中埋怨了他一句:
“用不得你也!”
然,说罢也是个气迷心,便指了那地上扎着的“坤韵”,学了龟厌用手点了几点,然却吭咔几声便是一口气泄出。
怎的?本是想学那龟厌御剑,倒是还不知道此物叫个甚来。
于是乎,又急急的望了龟厌,问来:
“它唤做什么?”
龟厌听了宋粲这话来,便是奇怪了一个瞠目结舌。吭吭咔卡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道:干嘛?它就是一条狗,好歹你给它根骨头意思一下吧?你这空口白牙的!何况它是一把剑!它欠你的?整个茅山,又一个算一个,也就道爷我能使唤得动它!就你?
然,瞠目过后,便挠了头,心平气和了答那宋粲:
“坤韵…… ”
话音刚落,便听那宋粲急急喊道:
“坤韵!带人来见我!妈咪妈咪哄!”
这声“妈咪妈咪哄”叫出,便又是让那龟厌瞠目。
心道“哇!道士的法器,你用??观世音菩萨心咒?还妈咪妈咪哄?别以为我不知道,人那是“?唵嘛呢叭咪吽”!爷们!你哭错坟了!
看龟厌这厮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表情,让宋粲变得也不那么自信了,自顾了一句:
“不对麽?”
随即,便又改口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龟厌见了更是一个惊奇,心道:你谁啊!搞这么一个破玩意?还值当叫他老人家跑一趟?还他妈的急急如律令?当心那老家伙把你当律令骑了!
随即,便赶紧起身,伸手捂了宋粲的嘴道:
“诶诶诶,不值当的……”
宋粲却是个执拗,甩开龟厌伸过来捂嘴的手,然又呼哧带喘片刻,咽了唾沫赞了口气,又学那龟厌掐了剑指,望那剑,大声道:
“坤韵!去!”
见这宋粲如此执着,龟厌也是个咔咔挠头。
索性又坐了下来,摘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静静地看那宋粲作妖。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一番循环往复过后,也没见那口剑连剑穗都没动换一下。
便是在旁好心提醒了宋粲道:
“且得念个咒吧?”
宋粲听的龟厌之语仿佛得了指引,瞬间恍然大悟。学那龟厌剑指点额,倒是不会念咒,且是大急拍腿!道:
“是何咒来!”
此话一出,饶是惊得龟厌又是一个瞠目结舌。心道:爷们!咱现学现卖啊!
宋粲见龟厌如此嘴脸,便觉求他无益,索性,便又起剑指,狂叫一声!
然那声,却是个狼犺,中气?咱就不说了,只是那剑指也掐的不对。
直看的龟厌摇头,索性起身,捏了那宋粲的手,帮他掐好了剑诀。遂又坐了去,道了一声:
“念咒吧!”
虽是这样说,倒是真想看看,这宋粲还有什么咒念。
便见宋粲掐了剑诀,却不念咒,只是一声:
“去!”
听这一声来,便是将那刚喝进去的酒又一口喷出。心道:怎的?咒都省了!
然,那宋粲话音未落,却见那“坤韵”在地上晃了几下。这状况,且是看的那见多识广的龟厌有些个眼晕。使劲挤了眼睛晃了脑袋,复睁眼又看了看了手中的酒葫芦。又看了那突突而动的“坤韵”,心下实实在在的叫了一声“卧槽”?
然,宋粲却见这玩意儿有戏,赶紧双手扶地,几下便爬将过去,将那脸贴近了那“坤韵”,表情真诚的求了那剑:
“坤韵!速去,与你肉吃!去!”
龟厌心下也是个奇怪。心道,这口剑惯不会理人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茅山剑冢里一待就是几百年。刚才那一下肯定是个幻觉!
想罢,又看了宋粲,瞠目道:
“俞虚呀!你这混人!真把它当狗养啊?”
然却,龟厌的话音未落,便见那“坤韵”凌空飞起,急星掠火的飞向那灯球火把的亮处。
此情此景饶是让那龟厌看的眼前一阵恍惚。
遂,急急的指了那飞去的“坤韵”看那宋粲,口中一阵的吭咔!
却见那宋粲此时,以手锥胸,痛快的大叫一声:
“快哉也!”
倒是将自家捶胸捶的用力些个,遂,便又窝了身去,坐在地上捂了胸口咳嗽不止,然却不止那心满意足的笑来。
陆寅得了“坤韵”的指引,顷刻间便带人赶到。
便见佛塔旁边一个张着大嘴看半空失魂落魄,一个坐在地上狗得屎般的边咳嗽边笑。
心道:妖也!饶是个大不祥!这一个人作妖且是难缠,两个一起饶是个大大的麻烦。
左右看罢了两人,且也不拱手施礼,便赶紧拉了身边的顾成挡在身前。
谁知那顾成也是看了一个两眼失神,一脸的恐惧,那真是“屁声响处菊花黄,风吹裤裆屁屁凉啊!”
任凭陆寅费力的撕扯,也是缩了身子,打死了不愿再前往一步。
且在两人推诿之时,却见那宋粲一把夺了那龟厌手中的剑匣,口中催促道:
“快些抬了我走路!”于是乎众人一番忙碌,脱衣的脱衣,摘甲的摘甲,将那手中长枪穿了,做就一个担架,慌里八张的扶了那狗得屎般抱着剑匣的宋粲上来。且留的那龟厌依旧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凌空呆呆的“坤韵”,用鄙视的眼神,对这货的“私奔”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谴责。
心下还没将那“坤韵”骂了个够,便听那被人抬了去的宋粲叫了声:
“坤韵!回来!”
那“坤韵”倒是个听话,一声剑鸣,便如流星赶月般寻那剑匣而去!
却留着那龟厌呆在原地张了嘴喝风。心道:真跟人跑了!我不就是心里说你两句麽?这么想不开?
倒是听南体贴些个,上前望那没人理,也没人管的龟厌福了一福,轻声道:
“小家主,回了……”
龟厌听罢也是个欣慰,心道:好歹还有人认得我也!没白疼你!
刚想夸上两句,忽然想起:不是让你看炉的吗?!你怎的在这?
想罢,饶是一个大不详便自心下由然而生,遂疾问那听南:
“你怎的来了?”
听南听了奇怪,瞪了杏眼看了眼前这精神状况不大正常的小家主。
心下惊呼:没理讲了麽?若不是你们俩作妖,为了寻你们半路拦了陆寅、顾成。如若不然,他们哪里能来的如此之快也?怎倒是问我:“你怎来了?”
于是乎,便眨了那双大眼忽闪忽闪看那龟厌。
龟厌被她那两双大眼闪的有些个茫然,嘴唇哆哆嗦嗦了,转头望坂上,又回望那满脸无辜的听南,眼神带了些许的绝望,口中却缓缓的叫了一声:
“崩!”
听南不解这小家主口中的“崩?”是个什么意思?
心道: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左右是被人骗去了把剑去麽,怎的还能把你嚯嚯成这样?
却没等她想完,只听得坂上一声大响,那叫一个声如霹雳,恍若平地起雷。
随后,便是一片红云升腾,万朵的烟花炸开。
电光火石间,似有物拖烟带火飞升。遂,于那夜空中炸开,璀璨如烟花,幻出火龙飞鸦,莹莹飒飒漫天飞舞。
然,不过片刻,又化作万星坠落,拖星带火,饶是一个璀璨无比。
怎的?丹炉,又崩一个!
如此,这一路上却是个有趣。
宋粲得了便宜,便是将那“坤韵”抱在怀里,爹新娘肉的哄了去,坐于担架之上人任由抬他的家丁颠颠的晃悠。
龟厌却夺了陆寅的马,拉了顾成一路望那坂上狂奔而去。看那坂上刚才的那场烟火秀,将那丹炉且炸成个什么样来。
倒是个忙各的,只留得那听南一个人郁闷。失了看守,自知有愧,便一路低了头,扯了那看着自家狗得屎般的主子若有所思陆寅的衣角,抹了眼泪一个亦步亦趋的跟了。
上得坂来,见那丹炉的残火已被那夫人带了家丁给扑灭,只剩下个没烧尽的余灰在那黑夜里忽明忽暗。
龟厌无奈,只得让那家丁架了火把,燃了篝火,在那残渣中用树枝拨寻,看看能不能在那些个灰烬中,寻得些个劫后余生的丹药。
听南看了眼前的惨状自是不敢上前,只能撅了嘴远远的躲了看。
那顾成倒是个勤快,抱了坛子酒与那龟厌。又抢了龟厌手中的树枝,嬉笑着于灰烬中替他找寻。
怎奈,自家这肉眼凡胎的,且不识那仙丹,再搭上一片乌漆麻黑,也找不出个什么来。便嘴里不闲,插混打趣了问东问西,与那愁眉苦脸的龟厌解闷。
谢夫人则带了丫鬟家丁来,饶又是一阵的忙碌,唤了洗刷,安排了饭食。
见那龟厌与那顾成嬉闹,那听南却是躲躲闪闪不敢上前,然看那眼神且是个期盼,见其状又是个凄凄,饶是让人忍心不下。也是心疼自家干妹妹受了委屈,便递了那洗拨好的野物与她。频频的暗示了她,与那龟厌送去,好找些个话来。
刚犯了大错的听南且是个不敢,畏畏缩缩的不前去。
陆寅伺候了那宋粲休息,听得宋粲鼾声起了说了一个安稳,便出得门来,带上房门,却是个不走,依了房门合衣而坐。
只因自家这小家主,让他放不下个心来。若像往日那般的病病歪歪,郁郁寡欢的,倒是能让人能放下个心来。然,这货此时此态,着实的让他一个心虚。
怎的?太反常了也。
且在心下惴惴,又见那听南局促,便招手与她。
那听南见了夫君唤她,饶是得了一个解脱,便匆匆跑来,依靠了自家的男人靠了。
然,抬头便是一个哭丧的脸。
这神色惴惴眼神戚戚,且是看了陆寅一个怜惜四起。遂,拢了怀中娇妻的头发,摸了她稍微隆起的肚子。
的了安抚,那听南亦是一个欢喜,便将手覆在那陆寅的手中。
两手相触,那掌中的粗糙饶是让那陆寅心下一怔。遂拿了她的手来看。
倒是连日劈柴烧火的一刻不得闲暇。那原先玉葱般的手上,倒是磨出了些个燎泡老茧。
往昔如葱细手,如今,却变成了黑黢黢,满手龟裂的模样,倒是让人看了一个见怜。
有道是谁家的媳妇谁家疼,那陆寅看罢便拿出了水壶,湿了帕子,捉了那芊芊玉手握在手心轻轻的擦拭。
于是乎,朗月星稀下,石房瓦舍前,闪闪的篝火,映出一对有情人恩恩爱爱。
道是:
平野星垂篝火明,
荒树流萤照画屏。
边关夜色凉如水,
坐看牛郎织女星。
如此那“常羡人间琢玉郎”配上一个“天应乞与点酥娘”,虽说不上一个天造地设的双璧,然,与这水枯山瘦的边寨月夜,也是个人间难得之美景,让人看了心下暖意满满。
然,那顾成看了这对狗男女的恩爱,倒是个心下委屈。便丢了树枝不再寻丹,斟了一碗酒双手捧了龟厌,自家也倒了一碗,挨了龟厌坐了,一口饮下。
眼神,却悻悻的看那门前乱撒狗粮的那对不良人,且是长声一叹。
倒是扰了旁边喝酒的龟厌,倒是奇怪了看了这厮,想问他一句“你这叹从何来?”
且不想,那顾成叹罢,又盯了不远处那耳鬓厮磨两人,狠狠道:
“此番回去定要缠了二爹,好歹与俄说下一个婆姨!”
龟厌听了这话来,且是心下一笑。
便端了酒碗望了那陆寅、听南,一脸坏笑的与顾成道:
“嗯,且找个与她一样的。”
顾成听了要与他一个和听南这般一样的,且是一个惊喜的两眼放光。然却又是一个沮丧来,低头道:
“俄还是去捡个丹罢……”
说罢,又蹲了去那废炉边,将那手中的树枝狂扫了一番。
倒是一个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也不晓得这厮踩了一个什么样的狗屎,这运气也是个爆棚。刚将那树枝胡啦了两下,便让他于灰烬之中寻得一颗来!
于是乎,便拿在手里欣喜了看了。
见那丹,晶莹赤红,内在,却丢丢的闪着灵光,如霞雾裹在那丹内。
那顾成见了欢喜,便托在手中独自看来。见那丹药悠悠的自转。心道,端端个宝物来哉!
欣喜过望,便回头望那龟厌,口中乞道:
“爷爷,这丹归了我罢……”
龟厌却不曾抬眼看他,道:
“你要这合灵丹作甚?”
顾成听了,便紧跑了两步过来,满眼闪着小星星,满怀期望的望了龟厌道:
“换些个大钱娶婆娘……”
那龟厌便是看了他这欣喜,又听那话说的实在,便面无表情了与他道:
“莫说能换些个大钱。你这婆娘没娶到,便牵连了大祸与你!”
那顾成听了倒是心下不甘,便嘟哝个嘴道:
“爷爷小气,丹也不曾给一个。”
见这厮不练的不快,便又劝他道:
“小心被那野修的邪灵妖物看了去!伤你性命!”
这话便是听来是个吓唬人的模样,却也是个“怀璧其罪”。
然那顾成却是个不甘,到好似已经近在眼前的富贵被人夺了去一般。
便又是一声长叹出口,将那丹药放在呈盘中。又独自转身,郁郁寡欢了去,拿了树枝在碳堆中又一下没一下的继续寻丹。
龟厌见他如此,倒是觉得自家的言语苛责了写个。便想说些个软话与他。
却不成想,见那厮正找的好好的,却扑通一声猛的跪倒在地,伸了手望了那星空圆月,大声凄惨了唱了:
“轩辕爷呀么咣咣,骑龙飞到了天上,给爷磕头烧香,嗯呀诶嘿呦,给俄寻下个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