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克王子不自在地动了动,可哪都是一样的咯屁股。
反观许知意却十分泰然,甚至还在好奇地打量四周。
“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可他们却早就习惯了,你觉得一个合格的帝王是怎么样的?”
卓克王子沉默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挨得极近的那些屋舍。
无一例外的破旧。
“如果没人管,他们可能还是会一直这么麻木地过下去,生活对于他们的意义,也就仅仅只是活着。”
卓克王子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四处游历,住过的破庙也比这里强许多,真是难以想象这些人是怎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熬过来的。
水很快烧好了,老妪提着破旧的壶走过来,另一只手还拿着几只破口的碗。
老妪把碗烫了好几遍,这才给每人倒了水。
真的就只是白开水。
许知意道谢后接过,捧在手里,吹吹,小口小口喝着,像是真的渴极了。
她由衷感慨。
“婆婆,你们这里的水还挺甘甜的。”
老妪这才努力直了直弯了的背脊。
“贵人说的是哩,俺们这水质可好了,就算是简单的鱼汤也要比其他地方好喝。”
她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得好像您出过远门似的。”
老妪没好气白了不会说话的儿子一眼。
“你爹活着的时候,俺可是跟着他去过附近镇子的,一碗鱼汤就要三个铜板,加了好多调料,味道还不如俺们天天喝的。”
许知意佯装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轻轻动了动鼻子。
“婆婆是在准备中午的饭吗?”
老妪点头,“是哩,俺们就鱼多,每天吃的都差不多。”
“我能尝一尝吗?”
老妪对上许知意清澈的杏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贵人不嫌弃当然可以,只是......俺们吃的是粗盐,不晓得贵人们能不能吃得习惯。”
浮生上前一步。
“吃得惯的,我家王.....姑娘之前也是吃过苦的,您尽管端上来就是了。”
得了吩咐的柴厨子拎着东西赶过来,看到破旧的屋子,还是忍不住低呼一声。
“郡.....姑娘,这里也太......您要不还是回船上吃吧?”
许知意白他一眼。
“把东西给婆婆送过去,我今天就在这里吃了。”
柴厨子摸了摸鼻尖。
“好,全听姑娘安排。”
许知意平常看着十分温顺,可触及原则问题的时候,是一步也不肯退让的。
“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卓克王子除了妥协,再无他法。
“我自然全听娘子的。”
柴厨子心道,您堂堂东临王子,怎么一点骨气也没有啊!
见卓克王子瞪他,赶忙讪笑着对一旁的老妪道。
“能不能领我去你家的厨房?”
老妪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尽管还是白天,厨房里却黑乎乎的,唯有灶台的一点跳动的火苗。
柴厨子也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人,但再苦,也从没见过这么贫瘠的地方,
厨房小的根本没办法容两个人同时进去。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这是我家姑娘给你的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些腊肉。”
老妪摆手,“这可使不得啊!贵人就是喝了一杯水,俺哪里能收她的东西。”
“你就收下吧,我们姑娘最是心善,别说一杯水,就算一根草,也不会白白拿的,你就别推辞了。”
老妪还想说什么,但见柴厨子已经走了,只得作罢。
白米、白面,他们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就连过年,也只够买上一点,掺上粗面包顿饺子。
抹了抹眼角,老妪对许知意更加感激。
特地煮了一大锅的白米饭,配上自家的鱼汤,再有就是山上常见的野茶。
老妪局促地在衣裳上抹了抹手。
“俺家也没鸡鸭,就委屈贵人们了。”
许知意笑着招呼。
“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来一起吃饭吧,正好聊聊天。”
老妪与儿子对视一眼,赶忙在她对面坐下。
天高云淡,凉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水气,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在河上溅起点点涟漪。
鱼汤熬得奶白,一点腥味也没有,还能尝到清甜的味道。
柴厨子大呼。
“这鱼汤真好喝,你这是加了什么东西?”
老妪赶忙把碗放下,有些羞赧。
“自家捕的鱼,今天托贵人的福,加了些盐巴,别的就啥也没有了。”
老妪的儿子只顾埋头吃饭,香软的白米饭,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上一次吃,还是村口吴叔儿子成亲的时候,就那还掺了不少的豆子进去。
卓克王子喜欢吃那道野菜炒腊肉,在他第三次伸筷子的时候,周围突然就安静下来。
他茫然抬头。
“怎么了?”
许知意憋笑,摇摇头。
“没什么,这野菜你还是少吃一些,吃点别的吧。”
浮生和白嬷嬷的头垂得几乎快要埋进碗里。
老妪吃惊的张大嘴,露出几乎快要掉光的牙齿。
卓克王子蹙眉,挠了挠有点刺痒的脖颈。
“吃饭,盯着我做什么?”
许知意朝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继续低头吃饭,只是将那道野菜炒腊肉拿得远了些。
腊肉他们在船上也是吃过的,当时卓克王子并没过敏,可见是他不适合吃这种野菜。
卓克王子的嘴唇周围一片红肿,露出的脖颈上也零星出了些小红疹子。
还是老妪的儿子忍不住问了句。
“贵人这是咋了?”
他们没镜子,卓克王子自然也看不到自己英俊的脸上那一片片的红疹,嘴唇也略微有些肿。
“他没事,你们赶紧吃吧。”
老妪家加上厨房,统共就三间小屋,住是住不下的。
等许知意他们离开,老妪的儿子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惊叫一声。
老妪吓得将手里正在编的竹筐一扔。
“咋了?发生啥事了?”
她儿子指着许知意的碗。
“娘......娘,你掐俺一下,这不是做梦吧?”
老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吃了一惊。
许知意用过的碗中,放着不少的碎银,这可是他们一辈子也赚不来的。
老妪这才一拍额头,从袖子里掏出两粒碎银子。
“这......贵人给的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