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克王子似乎还在赌气,晚饭的时间依旧与东临使团的人坐在一起,身边还坐着卓羽。
比起她们,那一边的饭菜口味偏重,辣椒呛人的味道时不时飘过来。
许知意无所谓,接过白嬷嬷盛的汤,小口小口喝着。
鲫鱼汤熬得奶白,加了葱姜丝去腥,喝着有股清香的味道。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对面的柴厨子。
“今天这汤似乎格外好喝些。”
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加之许知意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所以也就没主仆之分,大家都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闻言,柴厨子抬头,笑得露出口白牙。
“村子里的阿婆说的是,这里的水格外的甘洌,煮出的饭也更好吃。”
一碗汤下肚,额上出了层薄汗,心中的失落似乎也少了些许。
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吧!
吃饱喝足,柴厨子又端来好几碟点心。
“这鱼糕一点也不腥气,郡主您尝一尝。”
白嬷嬷没好气白他一眼,朝卓克王子的方向瞅一眼。
“你怎么还喊郡主?现在到无所谓,可到了东临,这般就是没礼数了,少不得给王妃招惹麻烦。”
柴厨子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老奴叫习惯了,一时顺口了,王妃别往心里去。”
许知意捻起鱼糕尝一口,是何陵景喜欢的咸口,她这才看向众人,神色严肃。
“别嫌白嬷嬷啰嗦,咱们自己人怎么叫都无妨,可等到了东临的王宫,若还这样,只怕到时连我也护不住你们,从今日起,还是都改改!”
她声音很软很柔,一点也没责怪的意思。
大家却一下就紧张起来。
“奴婢,奴才们记得了,还请王妃放心,等到了王宫,定不叫您为难。”
没办法,王宫盯着的人多,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失误,就使他们丢了性命。
这些人肯跋山涉水跟她远去东临,本就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可不希望他们客死异乡。
“行了都起来吧,以后都要谨言慎行,若有拿不准的,多去请教一下白嬷嬷。”
“是,王妃!”
丞相府的这些嬷嬷,早些年都是由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导过规矩的,严是严了点,可却让人挑不出错漏。
红儿上了一壶热茶,替许知意倒了一杯,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
主仆说说笑笑,浮生很快剥了一小碟松子,笑嘻嘻地放到许知意面前。
“王妃,奴婢听东临的那些人说,明天会路过一个小镇子,到时奴婢再去给您备些零嘴子。”
许知意一下来了兴趣。
“到时咱们一起下去逛逛,每天坐船,人都懒了。”
卓克王子心不在焉,时不时朝许知意这方向张望。
卓羽发现了,只笑着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自家大哥。
“跟皇嫂闹别扭了?您是男子,主动认个错不丢人,我瞧着皇嫂是个讲道理的。”
卓克王子撇嘴。
“你又没成亲,懂什么?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先低头?喝酒喝酒!”
话是这么说,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许知意不会就此再也不理他了吧?
下午睡多了,这会不困,许知意便与浮生几人倚在船边闲话家常。
风把她淡蓝的裙子吹起,在空中划出道好看的弧线,三千青丝飞扬。
夜深人静,偶尔传来虫子和青蛙的叫声。
官船后面跟着的船已经没那么多了,没了水匪,那些渔船大概是去合适的地方捕鱼去了。
商家的船上零星点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影影绰绰。
这件事无需她交代,早有人把信传回京城,大概再有几天就能到何陵景手中了。
事关两国,她不好插手,也不好提什么建议,但这条河的治理,平昭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银子,也没足够的人手。
但凡放松一点,只怕灭了这一波水匪,还会有见缝插针的。
毕竟,乱世之中,要财不要命的人可不少。
有黑影悄悄地站到了许知意身边,她认得,这人是何陵景的心腹。
“王妃,咱们的人已经到东临了,还有一些按照您的吩咐留在了寨子里,若有异动,第一时间就会传信。”
许知意点头,轻声道,“留意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要是有......就杀了,否则他们定会为祸乡里,不得安生,还有东临那边的铺子,交代肖何一声,低调一些。”
这条河归谁她一点也不在意,可既然东临已经接手了,至少得保障沿岸百姓的安全。
她并不觉得自己心狠。
那些水匪已经习惯了不劳而获,想让他们金盆洗手,很难。
留着这种隐患,以后就是大麻烦。
“是,王妃还有要交代属下的事吗?”
“没有了,我给的药你们记得按时服用,自己注意安全。”
“是,属下替他们谢过王妃。”
天气愈加炎热,蚊虫也多了起来,水土不服只是一方面,真得了其他的病,才是要命的。
许知意没问京城的情况,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的局势不明朗,一切都是未知。
就算再担心,她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让何陵景他们放手一博,没准儿就能给平昭博一个不一样的明天。
“浮生,嬷嬷,冷了,咱们也回去吧。”
白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王妃处事与大公子越来越像了,提起杀人,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就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夜的天气。
“对了嬷嬷,我叮嘱你给她们的熏香都发下去没有?可别小瞧了蚊虫叮咬,严重的会致命的。”
白嬷嬷赶忙收回思绪。
“王妃放心,老奴一早就全发下去了,别说,王妃配的那香味道还怪好闻的。”
许知意淡笑不语,甚至连余光都没往卓克王子那边扫一下。
沐浴之后,重新换上了舒服的衣衫,由着浮生替她将头发仔细擦干。
浮生有点担心,朝外看了一眼,“王妃,卓克王子到底在气什么啊?”
“也没什么,有些话现在听着一时难以接受,但也是为了他好,免得他越陷越深,反而才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