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绵驱车驶入月亮湾,夜色已深。
别墅内一片安静,只有客厅的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姜槐蜷缩在沙发上,身上随意搭着条粉色的羊绒毯子,微卷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沙发边缘,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轻轻拂动。
茶几上,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早已暗了下去,显然是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楚绵的视线在电脑上停顿片刻,想起前两天拜托姜槐查傅靳年行踪的事,她大概又是熬了通宵。
她将怀里抱着的一箱小型烟花爆竹轻手轻脚地放在茶几空处,没有立刻叫醒姜槐。
静静站立片刻,楚绵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刚才抱着一箱烟花,用了点力,幅度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她用力攥紧,试图抑制,但那股源自骨髓深处的颤栗感却愈发清晰。
体内的毒素,快要压制不住了。
必须尽快找个僻静地方,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她弯腰,将滑落在地毯上的羊绒毯子一角轻轻拉起,仔细盖住姜槐裸露在外的小腿,而后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月亮湾。
夜风微凉,吹散了楚绵心头的一些烦躁。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楚家的路上,她在思索着如何向家人开口,说自己年关将至要外出一趟。
这是她回归楚家后,第一个与家人们共同度过的新年,意义非凡。
楚关山和林悦如,还有那五个把她捧在手心的哥哥,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正出神间,前方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对着她的车使劲招手。
周勤?
楚绵眉梢微挑,减缓车速。
车窗降下,她看到旁边不远处便是傅靳年那栋戒备森严的别墅。
“楚小姐,”
周勤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二爷在客厅等您,请您进去坐坐。”
楚绵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熄了火。
她将车钥匙抛给周勤,迈步走向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
周勤麻利地接过钥匙,乐呵呵地将楚绵的车开进了别墅的停车坪。
踏入客厅,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暖意扑面而来。
楚绵脚步微顿。
只见傅靳年穿着一套深灰色的丝绒居家服,少了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凌厉,多了几分难得的闲适。
他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竟然堆放着不少红彤彤的年货,有未拆封的窗花、对联,还有一些制作灯笼的材料。
这场景,与他“京城佛子”的清冷孤高形象,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楚绵心下诧异,缓步走了过去:“傅二爷这是……转性了?”
傅靳年抬眸,将手中一个刚刚折叠好的小巧宫灯递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灯笼是传统的红色,上面用金粉勾勒出精致的祥云图案。
“快过年了,”他嗓音低沉,“这里太冷清,添置些东西,沾点人气。”
楚绵接过灯笼,指尖摩挲着细腻的绒布面料,不置可否。
傅靳年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别墅里,确实过于空旷寂寥。
她不由想起傅家老宅,闵祥玉虽然对他刻薄,但至少那里人多,逢年过节,总不至于这般形单影只。
她在傅靳年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
傅靳年看她坐得那么远,眉头不悦的蹙了一下。
他一只手按着桌上另一个未完成的灯笼骨架,另一只手却突然探过茶几,准确无误地扣住了楚绵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
楚绵猝不及防,被他轻轻一带,身不由己地坐到了他身旁。
“过来些。”
他言简意赅,仿佛这只是个再自然不过的举动,然后便垂下眼帘,继续摆弄手中的灯笼。
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清洌的檀香,混杂着居家服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楚绵侧头,看着傅靳年专注的侧脸。
灯光下,他平日里显得过分锐利的轮廓柔和了不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前几天查到的信息——
傅靳年以出差为名,实则去了阿婆罗J组织的秘密据点,待了整整三天。
他为什么要骗她?
明明对她表现出十足的温柔体贴,可背地里,却又有着她完全看不透的另一面。
这种矛盾,让她心生警惕,也有些……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是伪装得太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对她有所隐瞒?
傅靳年似乎察觉到了她过于专注的凝视,折叠灯笼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对上她的:“怎么了?”
楚绵迅速敛去纷乱的思绪,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无波:“没什么。”
傅靳年伸出手,想探探她的额头,却被楚绵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没事。”
她的声音比方才更冷淡了几分。
傅靳年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搭在了膝盖上。
阿绵对他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相识时的那种疏离和戒备。
前几个月,她明明已经有所软化,怎么突然之间……
傅靳年心头微沉,一种不甚明朗的预感盘旋不去。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沉默的压抑气氛在两人周边萦绕,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停滞了。
楚绵意识到不对,抬起眼皮才看见男人眼底淡淡的晦涩。
她愣了下,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什么,但又觉得她解释是不是有些奇怪?
分明是他违背两人的约定,骗她了。
为什么还要她反过来给他解释?
楚绵也沉下脸,起身:“我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下一瞬,手腕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攥住,稍一用力就将她扯回来,跌坐在沙发上,男人精壮的上身随之俯下来,淡淡的松香味瞬间包裹住她。
浅浅的一吻落在她挺翘的鼻尖。
楚绵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只听他声线低沉,似是在压抑,又很无奈地问:“能不能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她硬邦邦地说。
他不信,一只手在她后腰的腰窝上作乱。
直到楚绵痒得忍不住哼出来,他才满意地将俊脸深深埋入她的颈窝,“没生气还这么冷冰冰的?我还以为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阿绵,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看得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