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昆几个巧媳妇全都懵了。
看来对夫君的了解还是太流于表面了。
人家不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唯一专情的就是十八的姑娘吗?
罢了罢了,这里公主也好几个了,不差多个皇后。
“叶昆!你找死!”
南宫慧那双本因怒火灼烧而潋滟生辉的凤眸骤然凝固。
叶昆轻佻的尾音尚在石壁间缠绕未散,她周身沉寂的火红真气已如地底熔岩般轰然沸腾。
灼热的气浪撕开空气,碎石齑粉在她足尖盘旋成猩红漩涡,将石壁炙烤出焦黑龟裂的纹路。
杀气,凝如实质,切割着本就压抑至极的空气。
叶昆却像踩在烈火边缘闲庭信步的顽童,迎着那双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的凤眸,笑得越发浑不知死:“啧啧啧,娘娘这‘烈火焚心’的气势,倒比我家朵朵炸毛时可怖多了。”
他微微歪头,目光毒蛇般缠绕过南宫慧紧绷的颈项,“只是,娘娘越这般羞恼欲狂……臣这心里头,反倒越发好奇了。”
“好奇?”南宫慧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千年冰窟里凿出,裹着淬毒寒芒,“好奇本宫会如何将你挫骨扬灰?!”
“非也非也,”叶昆伸出一根手指,悠然晃了晃,视线却精准地刺向她因盛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臣好奇的是,当娘娘方才提到我那不成器的干儿子时,眼里有光,脸上发浪。到底是我那干儿子活儿好,还是你这缺少雨露滋润的牡丹口渴难耐,饥不择食?”
轰!
南宫慧脑中像是被无形重锤狠狠凿中。
楚康臂弯的灼热,树影交缠时他粗重滚烫的气息,混杂着此刻叶昆言语的剧毒,猛地炸裂开来。
那柄名为“情”的双刃剑,一面是灼热期盼,另一面是寒彻骨髓的恐惧。
这刹那的心神剧震,如投入沸油的冰水。
一直被她强行压制的蚀心之毒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骤然在她心脉深处狠狠撕咬!
“唔——!”
剧痛猛烈,胜过任何刀兵加身。
南宫慧闷哼一声,凝聚于双掌的焚天烈焰倏然溃散。
她纤白的手死死抠住滚烫的石门边缘,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她死死咬住红唇,却仍有一缕刺目的鲜红从紧抿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的尘灰里,“噗”地绽开一点惊心动魄的暗花。
“娘娘!”叶昆身侧几女齐声低呼,纵然敌意未消,那抹刺眼的血红与瞬间颓败的气息仍让她们动容。
乌朵攥紧的天蚕丝松了半分,桑布眼底的冰冷紫意微微一顿。
“唉,也是个可怜人……”
几女不约而同叹息道。
叶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终于如退潮般敛去。
他看着南宫慧颤抖却依旧挺直如傲雪寒梅的脊背,看着那滴落尘埃的鲜血,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澜,像是棋手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精彩落子,又像猛兽瞥见陷阱中猎物濒死的挣扎。
“小布布,刚才你说她的‘蚀心之毒’虽被压制,但只要以情为引便可诱发,现在还能治吗?”
桑布微微叹息,眸中闪过一丝同情。
“没想到她竟然动了真情。但……我真没办法救她。”
叶昆方才那种尽在掌握的表情陡然消散,嘴角一抽,“啥?刚才你说得那么热闹,我还以为你能治呢?”
桑布香肩微耸,“我修炼毒功,但解毒方面……”
叶昆一拍脑门,“玛德,玩儿大了。”
乌朵晃了晃他胳膊,“死就死了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哦,婉婉的母妃也是被她弄死的。她还总派人去暗杀婉婉呢。再说了,她身为皇后,将来如何能跟楚康在一起?楚康若真是要了她,以后还不得被天下人所不齿?”
乌朵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毒蛇一般钻进南宫慧耳朵里,让她原本就钻心的剧痛更加猛烈。
此刻,她卷曲着身子,香汗如雨,桃李般的俏脸变得全无血色。
“叶……叶昆,你们说这些风凉话,不就是想让本宫更加痛苦吗?本宫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要杀便杀,何须多言?不要再羞辱本宫。”
叶昆现在是真不想让南宫慧就这么死了。
一方面,他答应楚康,今天不杀南宫慧。
另一方面,南宫慧现在的处境,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而且她若是死了,她的班底就没办法控制,说不定局势会更乱。
叶昆看向桑布,苦着脸说道:“你这丫头平时挺靠谱的呀,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再想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桑布美眸流转间透着一丝委屈,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用手轻轻揉了揉,“孩子,你爹说我了。”
叶昆猛地一拍脑门。
肯定是李清婉那个小绿茶昨天关上门给她做茶艺培训了。
“好好好,我错了。这事儿怪我没问清楚。”
桑布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看来婉婉姐还是很懂夫君的,以后我就有“杀手锏”了。
她努力控制了一下内心喜悦的情绪,抬起如葱般的指尖在叶昆胸口轻轻戳了一下。
“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犯糊涂了?论用毒,我自问天下间鲜有人能与我比肩,但若论救人的话,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小医仙媳妇?”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昆“啪”地拍了一下大腿。
“对啊!”他赶忙转身双手拉住陶小仙,“媳妇,南宫慧有救吗?”
陶小仙呆呆地点了下头,红唇吐出两个字,“有啊。”
叶昆嘴角当即猛抽了几下。
若是论这些媳妇里面谁最漂亮,陶小仙当之无愧。
她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不接地气,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落入凡尘。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叶昆连她脚趾头都挑不出一点点瑕疵。
可就这个“呆头鹅”的性格让叶昆很无语。
你说她不聪明,她可是能把天下医术几乎都倒背如流,就连陶瀚和莫不同都对陶小仙医术的天赋赞不绝口,就差没把“自愧不如”说出来了。
可人情世故这方面,这丫头真就跟她毫无瑕疵的谪仙外表一样,啥都不懂。
“呃……下次有这种……”本来想要当场指出问题,让陶小仙下次注意,但话到嘴边,叶昆又咽了回去。
想了想,这“呆头鹅”的性格也挺好的,估计不会被李清婉那小绿茶给带坏。
“呃……那就赶紧动手吧?仙儿。”叶昆压下吐槽的冲动,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
他生怕自己语气重了,这位思路清奇的小医仙会突然掉线或者做出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
陶小仙“哦”了一声,似乎完全没察觉丈夫那点无奈,莲步轻移,裙裾无声地扫过地上南宫慧滴落的点点血渍。
她走到气息紊乱、蜷缩在地的南宫慧身边,目光清澈而专注,如同在打量一株罕见的药草。
那双清灵的眸子迅速扫过南宫慧惨白面容上隐现的淡青黑气,又落在她因痛苦而紧抠石门边缘、骨节泛白的纤手上。
陶小仙眉心微蹙,“娘娘,请松手。让我看看脉象。”
南宫慧猛地抬起头,那双因痛苦而泛出水光的凤眸里,此刻不再是滔天怒火,只剩下野兽般的孤绝与浓烈得化不开的防备。
她死死盯住靠近的陶小仙,银牙几乎咬碎,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破碎的气息和强烈的抗拒:“不必假惺惺!本宫……本宫宁死不受贼子之辱!”
“辱你?”陶小仙微微歪头,似乎对这个词有些困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我不是贼子,我是郎中。你现在体内‘蚀心之毒’被激烈的情引强行冲破压制,正在焚心蚀脉。若不疏导,心脉枯竭就在半柱香内。”
她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描述一个与任何人都无关的医案,不带丝毫恐吓,只有医者陈述事实的冷静,“你的真气失控加剧毒素反噬,强撑只会加速死亡。”
这番毫无修饰、冰冷精准的论断,如同尖锐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南宫慧强撑的壁垒。
她浑身剧烈一颤,紧抠石门的手指骤然脱力,整个人软倒在地,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嘴角又溢出一缕新鲜的血丝。
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无情地印证着陶小仙的每一句话。
“仙儿,别光说不动手啊!”叶昆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搓着手催促。
他担心南宫慧真就这么挂了。
陶小仙没理他,甚至没抬头,只是从容地蹲下身。
她无视了南宫慧戒备而绝望的眼神,径直伸出三根白玉般的手指,精准地搭在了对方剧烈起伏、满是冷汗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混乱驳杂、如同滚油爆裂般的脉象,陶小仙的眼神却更加专注平静。
“她的毒……根基确如桑布所言,是幽冥蚀心劲力融入了本源真气,并非寻常毒药。”
陶小仙头也不抬地轻声说道,诊脉的手指极其稳定,“本应是无解的命数。不过……”她话音微顿。
叶昆、桑布、乌朵、薇儿的目光都紧紧锁定了她。石门后那些垂死者的哀嚎声似乎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不过什么?”叶昆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