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时候,京城里悄然而起了一场风寒。
这次的风寒不比以往,很快就一人传十人,十人传百人,登时就严重了起来。
一时间,京城里四处都燃起了艾草驱瘟。
药铺的压力骤增,因着药材不足,价格也大幅度地涨了起来。
为此萧临特意下了一道旨意,不许药材涨价,另外又从别处大批量地去调了药草过来。
柳婵也没闲着。
她命人去太医院里取了存量的药,又命人熬了防病的方子,亲自带人送去了栖梧馆。
可即便是栖梧馆严防死守,却也开始有人发热。
得知此事后,钱贤妃就先慌了。
她来寻了柳婵,“皇后娘娘,玉敏的身子一向孱弱,臣妾想赶紧派人将她接回来。”
钱贤妃急得直哭。
生怕一个晚了,这场风寒就能染到玉敏身上。
柳婵也没犹豫,让人亲自将玉敏接了回来,顺便让人问了萧玉清要不要回来。
栖梧馆里备的齐全,却也没有不让人将孩子接回去的说法。
也有不少人将孩子接回去了。
萧玉清拒绝了自家母后的好意。
她说她要跟萧玉乐留在栖梧馆,若是有人需要她的话,她就可以直接去帮忙。
此话一听,珍珠先急了眼。
珍珠开始团团转,“娘娘,外面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将公主接回来吧,公主金尊玉贵的,万一……”
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她既是想留下,那就留下吧。”柳婵皱了眉头,“她那副性子,你让她回来她就能听你的?”
且不说她有了主意,去请她她都不会回来,就算是真让人去给她五花大绑地绑回来,她也得瞅着机会钻了绳子再溜出去。
对于女儿天生自来的倔,柳婵很服气。
只是她也不能不管。
“你去告诉婉儿一声,让她也注意着些,每天去瞧一眼。”柳婵想了想,“其他的,就由她去吧。”
对于女儿的身体,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用婉儿的话来说,这丫头从小壮的就跟小牛犊子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有婉儿在那里,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
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一场风寒,竟然愈演愈烈了起来。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问题。
这跟风寒不太一样。
虽是风寒的症状,可死亡率却是风寒的好几倍,甚至接近于疫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百姓们有病重离世的,起初大家也都当做是缺医少药的原因,可渐渐开始有达官贵人的府邸处挂了白布。
萧临立刻下了圣旨,不可在街上走动,除了手持官令的人,谁也不得在街上外出。
如此一来,许多后知后觉想将自家孩子接回家中的,也没法接了。
柳婵愈发重视栖梧馆的防护,从一日一次的烧艾草,加成了一日三次。
每个留下来的学生,都要喝预防疫病的药。
好在一开始有几个发现早的,及时隔离,没有造成大患,现在那几人也好的差不多。
直到有被接回家的孩子,陆续没了两个。
其中有一个是萧玉乐的伴读许兰小姑娘。
“许姑娘的家中有采买的婆子得了疫病,不知道怎么就传上她了,可许家的大夫医术也不太行,几服药下去,早上起来人竟是没了。”林安过来报给柳婵听。
柳婵果然听得心慌。
宫里也戒严了起来,听说浣衣局那边有几个宫女不舒服,昭贵妃立刻将人移到了一处偏僻屋子里待着,每日送药过去。
可还没等柳婵有什么反应,就见珍珠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
她进屋的时候都顾不得屋门口的门槛,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娘娘,坏了,公主得了疫病。”珍珠哭的大声。
柳婵腿脚一软。
旁边的翡翠立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好在柳婵深吸了几口气缓过神来,“是婉儿说她得了?”
珍珠泪流满面,却是微微一顿,“栖梧馆那边送信过来,说今日早上公主突然就昏倒了,这不是得了疫病是什么。”
现在那些得疫病的人,就有好多是突然昏倒的。
柳婵直接吩咐人备好马车,要出宫去。
另一边的萧临也听说了萧玉清昏倒的事情,他立刻二话没说,同样是丢下了手里的琐事。
现在他能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即便是等着,也只是等太医院那边出方子。
王婉儿都被他召回了太医院,每日研究解决这次疫病的方子。
柳婵上马车的时候,萧临也跟着上来了。
“没事。”萧临抓了抓她的胳膊。
柳婵看了他一眼,却咬牙没说话,只点点头。
两人接近一路沉默地到了栖梧馆里。
一下马车,就有夫子赶紧过来将他们两个带到了萧玉清的屋子里。
“太医呢?”柳婵急声道。
栖梧馆里原本是安排了两个太医守着的,可随着京城里的病患越来越多,栖梧馆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便将两个太医都派了出去。
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总比在这里空守着的强。
“已经去叫王院使了。”庞旭也紧张。
她倒不是忌讳于萧玉清的身份,而是这些日子萧玉清的忙碌和用心都被她看在眼里,若是玉清先病倒了,她当真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这个病也确实厉害。
“臣没有保护好公主。”庞旭低声告知柳婵。
在两年前,栖梧馆的馆长位子被柳婵下令授予了正六品的女官品级,所以庞旭现在的自称也是臣。
柳婵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也来不及说话。
有夫子想下意识地上前拦她。
被柳婵一眼瞪了回去。
她自己的女儿!
王院使几乎是连滚带爬着过来的,他在外面忙的团团转,就听说公主倒下了。
吓得他药箱都散落在了地上,只好拿了别人的药箱过来。
他也顾不得请安。
“臣看看,臣看看。”
王院使难得哆哆嗦嗦地将手搭在了萧玉清的脉上,他忽然抽了手,狠狠地用左手打了右手一下,这才平复下心情来。
然后再次搭上。
床上的萧玉清紧闭着双眼,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已然是高烧的样子。
柳婵死死地盯着王院使,“怎么样?”
“没事没事。”王院使明明带了一副要哭的表情,硬是憋出了笑意,“咱们的公主没事。”
王院使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这些日子一直木着脸,没有个好消息已经不太会笑了。
“公主就是太累了,她应该是一直没睡觉,真是累的,人太累了就是会病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