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衣服的是老保姆兰姐。
看见盛熙川的模样,兰姐吃了一惊。
记忆里,除了他和宋清殊刚离婚那阵子,她还从来没有见盛熙川这么狼狈过。
皱巴巴,带着不明污渍的衬衫,唇边冒出来的胡茬,青黑色的眼圈……
见到他,兰姐只当发生了什么大事,被吓了一跳。
盛老爷子和盛熙川的亲妈舒颜已经去世好几年,能让他这样衣不解带照顾的,莫非是盛司令?
没听说盛司令身体有什么不好,可如果是什么小病小灾,盛熙川也不至于慌成这样。
所有的疑惑,在走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时被自动解开。
是宋清殊。
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是宋小姐生病了吗?生的什么病?很严重吗?”兰姐轻声问。
盛熙川不愿多说,只接过衣服“嗯”了一声。
兰姐见他不愿答,也没有再追问,只好说:“那我和您一起在医院照顾,一会儿您先在隔壁病房睡一觉,我守着宋小姐。”
兰姐做的久,也相对更了解盛熙川,知道他既然让她把衣服送过来,是不准备回家的,只能先劝他在隔壁开一间VIp病房休息。
盛熙川摇头:“不用,我陪着她就好,这样她害怕的时候,身边还能有个人。”
截止到现在,他已经将近24小时没合眼,脑子发木,说话也开始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兰姐不知道宋清殊的具体情况,更想不到她为什么会害怕,但盛熙川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只说:“那我就让厨子给您做点吃的,你吃些东西也更有力气照顾。”
接着又问宋清殊能吃什么。
她不能吃,在毒素排清之前,只能靠营养液维持。
盛熙川只是跟她叙述,就已经开始心疼。
“她不能吃,我也不吃,我陪着她。”他轻声说。
最终,兰姐也没能说动盛熙川,但她还是又跑了一趟,回家让厨子做了一些简单好入口的点心过来。
“您饿了就垫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宋小姐。”兰姐说。
她回去后,盛熙川进去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衣服。
虽然是夏天,洗冷水澡还是有些许不适。
但盛熙川不在乎,他只想让自己更清醒,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担忧,欲念,心疼,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他快被折磨疯了。
洗完澡出来,他也醒透了,又坐回了床边。
宋清殊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皱着眉偎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有未知ip的电话打来,未存号码,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盛熙川到走廊里去接。
“人已经接到了。”那边说。
盛熙川“嗯”了一声:“那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那边多少有点犹豫:“你可想好了,他们三个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盛熙川:“正好,这样的人更值钱。白家一定很高兴。”
那边沉默片刻:“好,我现在送去。”
盛熙川又想起什么:“等等。”
那边以为他后悔了,马上递台阶:“就是嘛,还是不要闹大。不行每个人打断一条腿让他们长个教训算了,毕竟听说你的人也没什么大碍……”
盛熙川打断他:“在送去之前,每个人先挖掉一只眼睛,这是他们给我的女人下药应该付出的代价。至于后面白家要用他们做什么,我就不管了。”
那边知道他已经失心疯,索性一句没劝,应声道:“好。”
电话挂断,盛熙川重新回病房。
宋清殊已经换了睡姿,她刚才还缩成一团,脸色发白。
此时却双颊火一样的红。
她已经踢掉了被子,却还像热得透不过气一样,伸手解病号服的扣子。
她迷迷糊糊睁不开眼,手也没有章法。
试了几次根本解不开,只能作罢。
盛熙川过去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此时,昨天那位中医又过来了。
替她测了体温,39度。
“她现在能用退烧类药物吗?”盛熙川问。
“最好不要,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清理干净,再上退烧的,怕是副作用太大。”
医生让护士端了一盘医用冰袋进来,说:“我去熬药,您先给宋小姐物理降温,把这一阵熬过去就会好很多。”
盛熙川接过来,没说什么。
陆夫人安排的保姆也到了,看盛熙川拿冰袋,试探地问道:“先生,要不我来?”
盛熙川自然不肯假手他人。
“我在对面额外开了个病房,你去休息等着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他说。
开了个病房,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陆家保姆反应了好久,心说,怕是只有盛小爷能把医院当酒店住吧。
医护人员和保姆都走了,一时间,病房里又只剩下盛熙川和宋清殊两人。
盛熙川用医用纱布包住冰袋,放在宋清殊的额头。
宋清殊难受得紧,冰袋一来,马上仰脸,舒服地哼了一声。
盛熙川一边心疼,一边被她的模样逗笑。
刚才见宋清殊实在难受,呼吸都没有力气,他已经自作主张替她解开了两颗扣子。
敷上冰袋,他又去接了一盆冷水来,浸透了一块毛巾,替她擦脸和裸露在病号服外的皮肤。
毛巾一路往下,停在第三颗纽扣处没有向前。
盛熙川喉咙发紧,就要撤离。
谁知,宋清殊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此时的宋清殊像一个行走在沙漠里的人,那块毛巾就是她的水源。
她又燥又渴,刚觉得舒服一点,毛巾就要移开。
她只能伸手,拼尽一切地要抓住。
抓住了,便不肯放手。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盛熙川能清晰得感受到宋清殊的心跳。
一下下,一声声。
盛熙川的心口发紧,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下来。
如果病房有镜子,他会发现,自己比宋清殊的脸更红,比起她,他才更像一个高烧病人。
宋清殊嘴唇翕动。
盛熙川凑过去听。
“里面,里面……”
不得已,他跟她确认:“衣服里面也要擦?”
宋清殊娇气地“嗯”了一声:“要……”
盛熙川失笑:“等你好了,我也就被折磨疯了。”
什么男女之大防,去他的边界感。
盛熙川什么都不顾了。
他起身,重新去看了一下病房门,在确认关好后,再次把毛巾用冷水浸湿,直接将宋清殊身上的病号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