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笔直向北的泥路望去,视野尽头是望不到头的木墙,有7、8个人高,木头都是现成的参天巨木,树皮都没有剥,木墙脚用砖石垒住,墙体后面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搭一座6、7人高的木台栈道,这既是墙头防守平台,同时也跟竖起的木墙形成稳固的三角形支撑结构。
哈尼基尔作为城里的平民,虽然是黑老大,但还是经常需要出城远行,去各地乡间的,有时是为了避风头,有时则是为了各种“生意”,对于这种木墙城防模式,他十分清楚,属于危险环境中的开拓村、武装庄园的常规布局。
木墙之内是一望无际的农业区了。
靠近木墙的位置是几排果树林,方便木墙在被突破后,能立即形成第二道防线,果树林后面就是农田,现在各种荞麦、芜菁进入到了生长期,一片绿绿葱葱,能预测会有一个好收成……
“看什么呢?别想逃!”
民兵们恶狠狠训斥推搡他们的俘虏,叫他快点走,别想着看外面地形。
随着哈尼基尔往镇子更里面走去,他发现这开拓领地建筑物挺多的,应该到了大镇子的规模。
跟外面田地不同,虽然镇里地面依然泥泞不堪,但确实是建筑在相对硬实的土地之上了。
儿童们跟各种鸡鸭鹅之类的家畜,在街上成群结队乱跑着,有足够熊的孩子在经过哈尼基尔时,还会对他指指点点一番捉弄,然后在民兵们的驱赶呵斥中欢叫着跑开。
而那些不小心被恐怖民兵逮住了的小倒霉蛋儿,就会被狠狠抽一顿屁股,直到被揍得哇哇哇大哭起来,才会被丢开放走……
房屋都是有砖头垫脚地基的木头脚楼,一片木桩,把每栋建筑都抬立地面至少一人小腿高。
一般民居木屋都是两层带阁楼的三角屋顶样式,楼房与楼房之间保持着两米左右间距,一些关键的大路同样被打了木桩铺设圆木或者砖头,就像桥一样,这倒是哈尼基尔在奥纳菲王国内陆村镇没有见过的道路形式,只不过想到这里的潮湿鬼天气,也就释然了,离地面远点,远离瘴气。
哈尼基尔在打量周围情况的时候,人们也都好奇的打量着他。
目前街道跟屋里都是妇女儿童,老人都十分少见,男人们除了这队士兵外,应该都外出工作去了。
在房屋间一阵绕,最后哈尼基尔被带到了一片硬实的广场上,跺跺脚,居然是很硬的砖地,广场上有一座两层楼,一百人宽,砖木结构的公馆。
由于整个公馆建在干燥结实的砖石广场上,所以只抬高了两级台阶的高度,台阶之上五人宽的厚实木门两边,靠着两名装备得体了一些的士兵。
远远见到哈尼基尔被一群民兵押送过来,本来靠着墙壁无精打采的士兵,立即分出一人敲敲门栓跑进公馆里去禀报,另一个士兵则挥舞着武器咋咋呼呼地呵斥民兵们注意规矩跟礼仪……
民兵们没有被允许进入公馆,哈尼基尔被要求脱掉了鞋子,由另外两名从公馆里出来的士兵接手给架了进去。
公馆室内跟外面镇子一样乱糟糟的,大厅到处堆满了箱子跟杂物,与其说是一个集领主办公与居住的城镇中心建筑,不如说是一座仓库,看那些开着盖子,也可以说是被塞满撑得关不上了的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零碎琐物,比如成扎麦秆、编织物、鸡蛋、腊肉、干灌木、干藤、蜂蜡、木材、上好木柴、粗布、芜菁叶,以及各种不知名的新鲜绿叶子——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实物税。
总的来说,这个开拓领地从木墙到领主公馆都完全符合哈尼基尔的刻板印象,到处都透露着原始与落后,要知道他去过的王国境内最破败贫穷的农村,其市政府门口街道也会有煤油灯……平时夜里点不点亮不重要,至少他们有。
从整个作为仓库了的公馆一楼大厅侧廊楼梯上到二楼,哈尼基尔最后被带到了走廊尽头一间双开大门前。
士兵们敲门后,得到允许,才把哈尼基尔领了进去。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是会客室、办公室、议事厅的综合房间,没有阳台,一侧窗户正对楼外广场,靠墙是一排武器架,房间正中间是一张地形沙盘桌子,其它地方杂乱放置着桌椅板凳、物品箱、烛台、煤油灯,总之杂乱程度一点不比一楼的情况差。
只见在沼泽浓雾里见过的,那个弹着琉特琴唱着歌,绷带缠脸包头的年青男子,就站在房间中间的沙盘旁边,正用一人长的推杆尺在沙盘上拨弄棋子。
项天孝见到人带到了,放下推杆,挥挥刻刀让士兵们退下去,继续盯着面前有三张台球桌面积的沙盘,削起个小木块,制作起沙盘上要用的一座小山丘模型:“你醒了。”
哈尼基尔看看身后关上的大门,见对方没有给自己松绑的意思,更没邀请自己坐下,干脆自己往屋里走了两步,绕过一座堆到天花板了的旧木箱,在跟沙盘保持7、8米的位置上,找了张靠背椅坐下,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想获得什么,我能赎回自己的自由吗。”
项天孝围着沙盘踱着步子:“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你在寻找答案,我何尝又不是呢。”
哈尼基尔盯着项天孝眨巴眨眼,听见了但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呃……你、你……我……”
项天孝打断他,用刻刀指了指窗外,这里能听见镇上的喧嚣:“一个凡人在世上有多无助,千年战争,王国摊派,赋税,劳役,人,我们,都只是在努力着活着啊。”
哈尼基尔感觉自己被噎住了:“呃,那是……但是,你为什么要绑架我,绑架一个王国男爵?这里到底是哪里?”
项天孝:“这里是哪里不重要,可以是任何地方,重要的是你想去哪里,强者从来不会抱怨环境,我是哈尼基尔,就算被发配到了边境死地,也会努力活下去。”
“咳咳咳——”哈尼基尔跳了起来,然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慢慢重新坐回去:“……你是哈尼基尔,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