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祭点头，她想知道莫倾熠在不在。
照理说他身为大公子，又是君临宫司主，理应由他来负责帝后丧礼才对，但他却只是派了一名主祭司。甚至这七日中一天都没有出现。
他一定是被什么人或什么事缠住了。
能缠住他的事物并不多，平叛这种事他作为三眼真理定不会参与。那么，莫生祭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何乔云。
这个女人确实后患无穷。
正殿那凌允华正在吊丧，皇甫晔跟蓝双焱在准备招魂的事。她看准时机抓住正要离开的凌允华。
“凌司主，借一步说话。”
凌允华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你对何乔云的敌意比焱儿还强。”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必须要彻底杀死她。”
“第六感？”凌允华微微歪过头，“也行。”
这还是莫生祭第一次如此坚持地要杀死一个人。“大公子在哪？”
“既然你的第六感如此灵验，自然也能知道他在哪里。”
莫生祭感到自己瞬间遍体生寒，她的第六感正在疯狂提醒她绝不能让他俩待在一起。
她转头看了眼蓝双焱，有些迟疑。
凌允华替她回答了这个选择，“要想让莫倾熠回来只有焱儿去，但同时焱儿现在绝不会动。何乔云选得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焱儿就算败了也只会说是莫倾熠自己做得决定。”
见他十万分的纠结凌允华又说：“想不想看到未来？你可以选择一个未来，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我就能让你看到未来。”
“你就是这样去诓骗每一任‘时’的？”莫生祭从他的话语中感到了明显的恶意。
凌允华耸耸肩。“怎么能说是诓骗呢？这是我的特权。”
莫生祭作为‘时’能看到的只有过去和现在，触碰未来是非常危险的事，这点她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但现在这个时刻一定是一个命运的交叉口，一旦走错就是满盘皆输。
凌允华又说：“您觉得何乔云会做什么？”
这点莫生祭还没有去仔细考虑，她回想起孟春的话。“把因果律捏在自己手里。”
“那么怎么才能把因果律捏在自己手里？毕竟莫倾熠一定不会选择她。”
莫生祭皱起眉头，“剥魂。步大人一定有所准备。”
她居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些经历过二百年前天窗尚未关闭世代的神谕之子们每个都进入过“梦”中沉睡。他们不可能不认识何乔云，就跟他们第一时间能认出明彰一样。
这才是他们非要将老司主们全部杀死的原因，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这事比想象中难处理太多了。
莫生祭一咬牙刚想使用神迹，没想到跪在第一位的储帝突然撇过头看向她并微微摇了摇头。
“看到了？”凌允华笑着靠近她说。“您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们还活着，对这事早有准备。”
“有准备？”莫生祭猛地回头。
“运气好的话可以抓到她。但我不抱这个希望，但最起码可以得到她手上那个束缚我们三眼的容器。那才是我们的目的。”凌允华冷笑一声，“来看看这两百年来那些老东西们究竟搞了什么玩意出来。”
“就这么肯定他们一定搞了东西出来？”
“你没见过她煽动的能力。她既然出来了，那就是成功了。不然她不会亲自出来。”
“所以你故意诓我？”莫生祭恶狠狠地瞪着凌允华，“还想骗我看未来？”
“你对未来不好奇吗？”凌允华退后了几步。
虽然当年的她看不出区别，但现在的她已经能很明显地看出三眼真理与常人的不同。他们身上笼罩着那股之前在岩卜天窗核心上看到的那种巨量的因果。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可能。
在这三人中尤其是凌允华，可能因为他是命运的关系，他的存在本身已经非常淡薄。莫生祭甚至觉得用不了多久他的具象就会消失，转而变成彻底的概念。
“你在想得那些事不会发生。”凌允华无奈，看到她惊讶地眼神接着说：“没错。你脑子里那些叽里咕噜的东西我都能听到。但我哪怕在三眼中也是最特殊的，原因你不用猜，猜也猜不到。”
“别搞了。”皇甫晔的声音突然从莫生祭的身后传来。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听着他们说了多久的话。“来招魂，她的魂不能丢。”
凌允华路过莫生祭身边时用极轻的声音问：“储帝的那个婴灵郡主可收好了？”
那个承载着帝国国运的婴灵。被暗天都的尚医师带走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凌允华为何会在现在突然提起。
而且他的言行真的很奇怪，哪怕在他们三眼中也是最奇怪的一个。
就在莫生祭还在思考地过程中蓝双焱突然在她手里塞了一套弓箭。“招魂的击钟就交给您了，子时半十二下。”
正好她也想等莫倾熠回来。莫生祭点头，在丧礼中承担了击钟的工作。
跪在最前方的是帝君的三名皇子，后方的空位是给淳王和莫倾煜留的，再后方就是大臣们。莫生祭扫过他们突然发现这其中少了一个人。
蓝苍岚不在。
他是帝族的一员，还是天宗十司主之一。那天他虽然晚了一些但还是跟着皇甫晔一起回的帝都。也不知何时离开的。
这样看来他们确实是对何乔云的各种可能性都做足了准备。
毕竟何乔云本身并不是不可被非命定命运杀死的存在。
一直到接近午夜时分，接近招魂的时间点时帝君来了。他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甚至是由凌允息搀扶着来的。
他问储帝：“守夜的事安排好了？”
今天之后虽然还需要守夜，但已不需要所有人都待着，臣子们都可以回去了。
没想到储帝有些迟疑，“儿臣劝不动焱儿。”
“劝不动就等着替她收尸，这还用予来告诉你？”
储帝当然也明白，他低下头。“是，父君。儿臣明白了。”
莫生祭看向最前方的蓝双焱，她的魂魄中夹杂着各种颜色，用来填补魂魄空缺的东西已经在反噬她原本的魂魄了。靠现在这个魂魄，她已经撑不了多久。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钟花的魂蛹，那些魂魄经过炼化可以给蓝双焱用。离子时半还有一会，莫生祭环顾一圈现场，悄悄走到储帝身边。
“联系二哥，他应是正在处理钟花魂蛹的事。让他把那些魂蛹带回来。”
储帝微微点头，他起身在帝君身边说了几句后离开了大殿。
莫生祭虽然还有婴灵的问题想问他，但那些事都能暂时缓一缓。
她也离开大殿，紧紧盯着空中双月的位置，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随着一声铃铛声的响起，莫生祭射箭。
摘星阁顶的大钟响起，十二声钟响笼罩了帝都。
蓝双焱身着祝服肩上披着麻制丧服，手持招魂铃，站在月光下。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
招魂铃在她的手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如同一曲美妙的旋律，吸引着周围的一切。
随着铃声的响起，空中原本散落的星碎光芒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开始缓缓地向蓝双焱聚拢过来。它们如同点点萤火，在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然后逐渐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星河，将蓝双焱紧紧地包围其中。
蓝双焱在这片星河中翩翩起舞，她的身影在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婀娜多姿。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灵动和优雅，仿佛与这片星河融为一体。
莫生祭感叹，蓝双焱这张皮囊捏得确实漂亮，很难说她跟莫倾煜相比谁更美。
这时储帝也回来了，他站在莫生祭身边也看着蓝双焱。“是不是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对她如此执着的原因。”
“你需要她做什么？”
“她只需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