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拿着通报跑进李冬生办公室：“市长，陶成来了！”
“这不是普通调研，他是带评估指标来的！”
“我们农业三期这回是要被真刀真枪问一轮了。”
李冬生抬头，“书记知道了吗？”
“知道了，书记办公室刚才打过电话，让咱们准备资料，三天内做完汇总。”
“书记原话是：‘陶秘书长问你，你就代表四九城回答。’”
李冬生听完，没说话，反而低头把桌上一摞资料翻开，把旧的测试节点、系统缺口、故障日志都翻了出来。
张伟不解：“市长，您这是？”
“先把错的补了。”
“陶秘书长是三问型领导，他不会只问成绩。”
“他一定问问题。”
“你只给他成绩，他就会怀疑你在演。”
“你先亮出问题，他反而信你是实干的。”
……
中午，书记王飞办公室里。
朱秘书正汇报准备节奏。
“农业三期系统这边，李冬生已经着手准备对答材料。”
“数据中心已开临时接口，供陶秘书长调阅。”
王飞点点头：“不错，他知道这回不能靠嘴皮子。”
“你通知农业局、财政局、发改委三家，下周一必须全部到现场陪同听问。”
“但——”
他顿了顿，“不准插话。”
朱秘书愣了愣：“那冬生岂不是要一人扛全场？”
“是他的位置。”
“我给他的牌不是摆样子的，是让他真去打局。”
“他要真能一人讲得服副秘书长，那我可以提前向组织部递话了。”
“这不是调研，这是一次政治演示。”
“四九城要不要升格试点市核心，这一仗定方向。”
……
与此同时，康州设备厂调度组刚发来好消息：
【第一批医疗设备试投进度提前完成，三家县医院设备部署完成，后续服务包合同已敲定】
郑开来看完通知，心里也有了点底气。
小金问：“陶秘书长来，我们是不是要安排医疗平台项目也同步介绍？”
“不能上。”
“我们没挂省厅口，也没跑财政线，陶成问起来，反倒露短。”
“这不是我们比农业三期的时候。”
“是他们冲顶，我们藏刀。”
“他打得再响，我们只要别露怯，就还能有机会。”
“这个节骨眼，最忌讳跟着抢风头。”
“等他汇报完，我们自己向财政厅汇成果。”
“书记看得明白——谁能跑成闭环，谁是真能干。”
……
夜里十点，数据中心加班。
张伟盯着报表一条条查，越看越心惊：“市长，我们流程问题不多，但历史数据有好几处空档，可能要被问到。”
李冬生挽起袖子：“补。”
“能补的补，不能补的注明说明。”
“不能藏。”
“陶成这种人，你给他三好，他反而要找你一个坏。”
“你给他一坏，他反而信你三好不是编出来的。”
“这叫问政式调研。”
“他不是来鼓掌的，他是来看你会不会跌跤。”
陈默苦笑：“那我们还要不要准备好看的宣传材料？”
李冬生：“不准做图，不准画表。”
“只上真实接口，流程直播，现场跑数据。”
“我们靠的不是ppt，是流程条一个个绿下去的图。”
“书记把我推到这了，我就不演。”
“我就实答。”
……
而此时，书记王飞坐在自家书房，看着那张调研安排表，沉默半晌，转头吩咐朱秘书：
“你通知农业厅厅长，让他在调研那天也出面。”
“我不需要他发言，我要他坐在陶成边上。”
“他要是能现场点头，那冬生这人——就真正进省委的眼了。”
“我送他一脚，剩下的，得他自己跨。”
……
这一夜，数据中心的灯亮了一夜。
李冬生坐在调度室，盯着屏幕上流程条一条条滚动。
张伟递过一杯咖啡，低声问：
“市长，您怕吗？”
李冬生接过来，轻轻喝了一口。
“说不怕是假的。”
“但我更怕的是——我明明能干这事，结果输在演给别人看的时候。”
“所以这一次，我不演。”
“要么让陶成说一句‘这人干得成’，要么我收拾东西回招商局。”
“试点，不是看谁台词背得熟。”
“是看谁能站在灯底下，不晃。”
正月二十六，四九城大雪初霁，天刚亮，市委大院内外便布满了车辆和保卫人员。
上午九点整，一辆挂着省委专属编号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数据中心门口。
陶成到了。
省委副秘书长、联动改革专项领导小组副组长，实权干将，人称“陶三问”。
与他同来的还有农业厅副厅长曹斌、省财政厅数据口副主任及三名观摩评审员。
李冬生提前站在门口等候，西装一丝不乱，脚下踩着还未扫干净的残雪。
“陶秘书长，您辛苦。”
陶成下车，扫了一眼远处的系统调度楼，没寒暄，直接抬手问了第一句：
“李副市长，我今天来，不是看你们挂了多少流程图，也不是听你讲多漂亮的模式。”
“我就问三个问题。”
“第一，你这套系统，是不是已经跑过一轮实账？”
李冬生顿了顿：“跑了，数据从村级反馈到财政结算，完成闭环一次。”
“过程都有存档，欢迎您进系统验证。”
陶成点头，第二问来了：
“第二，你这套系统，从数据录入到业务结算，有没有手动干预？”
“有没有一处流程，是靠人补上的？”
李冬生不避讳，反倒上前一步：
“有两处。”
“一是去年底试运行时，村级信息上传出错一次，后台技术组介入手动补录。”
“二是培训反馈机制第一次挂载后数据延迟，我们用过一次临时汇总工具。”
“我都写进情况说明，随时可以查。”
陶成眼神微微一闪，看着他，没说话，转头就进了调度中心。
第三问，还没出口。
……
进入数据中心，技术员早已待命。
陶成没有多看墙上的宣传图，也没听导览员念流程词，他径直走到操作台前，抬手一点：
“把最新一笔村级设备拨款的全流程记录，实时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