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维护通道出来，空气里还飘着微弱的灼味。
余温未消，所有人的动作都带着疲惫。前面就是控制塔的中层，姜美人顶头走过去，贴着墙边短促挥手：“观察，机械守卫六台，巡逻路线没有盲点。”
她低声说着。我顺手掏出随身的量子干扰器，抠了下装置盖，用急促的语气说道：“准备冲刺。
干扰剂激活后，最多有九十秒。”白小柔举着小型扫描仪，屏幕上一行行陌生的集体协议代码一闪一闪：“它们共用神经网络，一台报警其他全部进攻。”
蓝娜娜在队尾喘两口气，胳臂上的蓝色电路刚被神经稳定剂抑制，额头渗出细小的汗。
我咬了咬牙，用力拧下磁性开关。量子干扰器亮起淡蓝色的亮光，几乎没有声音，但面前本该在巡逻的人形机械守卫都齐刷刷站定，头顶那只红色感应光圈缓慢熄灭。
时间在倒计时里嘀哒作响。
“冲！”我大声招呼，所有人飞快往走廊尽头奔去。
脚步声、呼吸声和背上装备摩擦的声响粘在一起。
很快安全门映入眼帘，姜美人小幅回头：“速度！”
大家贴墙成队，到了门前。
第一道门是生物识别。白小柔还没动作，蓝娜娜已经走到了最前面，伸手在扫描器下定位，双手略微颤抖。
她把脸按近视网膜识别区，嘴唇抽动二下：“系统协议开启中……”掌心上的蓝色电路流光一闪一闪。
安全门滴滴长鸣，快报警时却突然“滴”一声解锁，门外的红灯熄灭。
“蓝娜娜！”我一把扶住她，她整条手臂上都爆出炽目的蓝纹，“芯片……入侵速度在加快，汪丽娜就在监控我们。”
蓝娜娜说话已经混杂了电子干扰。“最后一剂。”
白小柔翻出一管针剂，迅速为她注射下去。蓝娜娜的状态松一松，抬手用衣服蹭了额头汗：“别耽误。”
全部一拥而入，走廊尽头是个明亮的实验大厅。
眼前到处都是玻璃管、金属容器，里面泡着灰色组织块和带金属丝的器官。
“这是她的实验室。”白小柔拎着平板一拍工作台，屏幕上翻滚着测试数据，“70%的测试体都转化为容器，其余的直接死亡……继续推进。”
姜美人在另一个门控制台前指着小型感应器：“热能陷阱。
门内温度二百度，普通装备直接熔化。”我翻开背包，取出压在最里面的热能反射膜，发给每人一套。
这层银色薄膜握在手里软绵绵的，但套在防护服外层一贴就紧贴身体。
我甩了甩手：“装备穿好，能撑十五分钟。”
“这种膜……军方特供级别。”白小柔说话时指尖还抖。
我用肘碰碰她肩膀，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些，“存了这么多年，也就等着派上用场。”
姜美人掀开热能门控制盘，抠开外壳短接两根线：“三、二、一，门开。”
门咔一声弹开，热浪铺过来。
大家压着节奏进门，不能有任何拖搁。我胸口贴着内衣那层金属感温，皮肤热得发痛。
热区通路说长不长，快跑出时，身后封门又合拢。
走到门口，我赶紧低头看手表。只剩下两小时三十分钟。
穿过热能陷阱就是主电梯间。四面白色合金墙，整套电梯锁死。
姜美人用刀尖点了点：“只能走楼梯，危险升级。”
我指了指侧面小门：“紧急楼梯。”谁料正绕到那门前，顶部灯光倏地刷成通红，警铃响成一团。
“欢迎你们。”扬声器里汪丽娜的声音忽远忽近，“卫新，你靠系统苟活，现在却学会逞英雄。
一个靠装备过日子的废物，真以为能逆天？”她停了一下，“你们的努力虽然有趣，但结果不会变。”
你们只能成为新时代的牺牲品。”那机械音混着故作同情，带着轻蔑。
“她说个没完，还想给我们洗脑。”姜美人咬住牙，拎枪看向门口。
红光下，办公室墙壁中各自打开十几个舱门。
蜂拥而出的是比蝗虫还密集的微型机械虫，咬合器和细针露在外头。
“纳米攻击单元！”白小柔低呼，扯下一块反射膜挡了挡脖子。
我把最后一颗电磁脉冲地雷抓在手里，盯着机械蜂群：“全部卧倒，抱头！”
我大喝。其余三人蹲得很快，我一边掷出电磁地雷，一边扑在蓝娜娜和白小柔前。
只听得一阵闷雷散裂，机械蜂群里劈头盖脸地断裂、爆碎，空气里弥漫焦煳味。
“通讯设备被烧了三分之一。”白小柔拍了拍随身设备。
我用碎裂的通讯接收器掂量一下，剩下信息功能还保得住。
“楼梯门还是打不开。”姜美人直起身敲门，重型锁舌没一点松动。
通道外沸腾着干扰报警。“去通风管。”蓝娜娜抬手指向天花板，声音带点混浊。
她的呼吸明显不稳，哼哼两下才自己撑墙站稳。
姜美人弯腰让白小柔踩着肩膀向上。白小柔拔出工具撬开管道口，动作快得有些急。
管盖掉落下来。她招手让大家顺次爬进。队伍一个个钻进这条并不宽的通道，里面只够侧身匍匐，我在最后爬进。
后面响着警报器的尖音。
管道内闷热，四个人只靠道具里的微光照明前行。
白小柔在前面喘气停下来，声音克制：“汪丽娜刚才已经用心理战法攻击我们，她针对我们各自的过去和弱点下狠话。”
姜美人在狭小空间里调整呼吸，“她太想看咱们崩溃了，这人就这点恶趣味。”
我心里有点乱，不过尽量抬高声音：“汪丽娜，你已经看错人。
系统只是一工具，活着的方法是我们自己拼命学出来的。”
我拍了拍腰里的装备，尽量让动作清楚点。
队伍艰难地往前爬。途中有段时间，蓝娜娜突然停下，额头抵着金属壁轻声说：“我不……不会变成你……我是蓝娜娜，不是你、不是人偶。”
我后面伸手碰了一下她肩肘，她没推开，也没说别的。
再往前，很快就到一段比较宽大的管道区域。
大家停下来歇气。蓝娜娜忽然把随身一个小电击装置按到我手里：“卫新，如果芯片彻底占我身体，不要犹豫，用它。
能短路芯片，代价不用我多说，你明白。”她说这话时鼻腔有点堵。
我没回她的眼，只是把装置揣衣服内侧口袋里：“小柔说了，你撑不了一小时，咱们必须抢在你失控前抵达主控区。”
话出口带着点压低的硬劲。
白小柔也低声补充：“蓝娜娜现在还能自主动作，但侵蚀速度在加快。
从通过热能陷阱到被芯片完全控制，最多只剩一小时。”
姜美人轻轻整理了一下膝盖绑带：“抓紧时间混进主控区。”
通风管尽头传来细微齿轮声。“机械守卫在上面巡逻，出口估计在主控区域附近，但监控密布。”
白小柔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我摸出包里剩下的声光干扰弹递过去：“姜美人，你先弄开通风口盖，我打掩护。”
爬行途中，蓝娜娜忽然哑声说：“她在脑子里叫，我脑子里全是她的杂音……她不止要我变成人偶，连我害怕的、悔的、恶心的都不放过……你们快动作，慢了就来不及。”
她的话断断续续，我忍住没再分心，让队伍继续向管道出口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