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程家院子,程泽宏被关进了正屋旁边的仓房。程涛浩特意在门外加了把铜锁,一个家丁守在门口。
仓房里堆满了杂物,唯一的光源是从窗缝透进来的一缕月光。程泽宏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绳子勒得他生疼,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程泽宏无声地哭泣,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想起三天前——赵家小姐死于急病,赵员外悲痛欲绝,请了风水先生算出需要找一个丁酉年出生的男子配冥婚。
窗外,赵家家丁喝酒谈笑,推杯换盏间。
林氏在厨房忙着热酒,嘴里念叨着:\"有了这笔钱,泽旭就可以去更好的私塾了...\"
程泽宏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开始后悔,在流放路上没有听哥哥们的话,与程家断亲,如今落到如此下场。
自从拒绝了哥哥们跟着林氏,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
程泽旭读书时,他在田里干活;程泽旭睡觉时,他在灶台边劈柴。
即便如此,他仍感激程家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直到三天前,当他偷听到自己将被卖给赵家配冥婚时,这份感激才彻底粉碎。
\"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只是你们的货物...\"程泽宏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仓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林氏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她解开程泽宏手上的绳子,把粥递到他面前:\"趁热吃吧,明天还要早起。\"
程泽宏没有伸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林氏叹了口气,把粥放在地上:\"别怪我们心狠。赵家势大,我们得罪不起。再说,你去了赵家,总比在这里过苦日子强。\"
\"你们收了多少银子?\"程泽宏突然问道,声音嘶哑。
林氏脸色一变,随即又堆起笑容:\"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是为你好...\"
\"一百两?两百两?\"程泽宏追问道,\"我的命值多少钱?\"
林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站起身,语气转冷:\"吃你的粥吧,明天别给我们丢脸。\"说完,她重新锁上门离开了。
程泽宏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自从赵员寻人配冥婚后,姜家庄就热闹起来,宁家庄宁家的儿子被绑着穿上喜服,和一具棺材拜了堂,然后被关进祠堂,终日与牌位为伴。不到半年,人就疯了,最后投井自尽。
\"我绝不会落到那个地步...\"程泽宏擦干眼泪,目光变得坚定。他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以逃生的可能。窗户虽然钉着木条,但年久失修,或许可以撬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开锁的声音。程泽宏迅速躺下装睡。门开了,程泽旭举着油灯走了进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程泽旭踢了程泽宏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天你就要去赵家了,我有话跟你说。\"
程泽宏坐起身,警惕地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程泽旭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赵家小姐死得蹊跷,听说是被活活吓死的。你去了可得小心点,别半夜被她拉去做伴...滚出去。\"程泽宏冷冷地说。
程泽旭脸色一沉,举起拳头:\"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
\"你打啊,\"程泽宏抬起头,直视对方,\"打伤了脸,看赵家还要不要。\"
程泽旭的拳头停在半空,最终悻悻地放下:\"哼,明天过后,你就永远别想回来了。\"说完,他转身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
程泽宏听着锁头转动的声音,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摸索着站起身,借着月光检查窗户。正如他所料,木条已经腐朽,用力的话或许能掰断...
正当他思考如何逃离时。
\"泽宏,泽宏,你在吗?\"
程泽宏猛地一激灵,谁在叫他?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铁链在手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整天只有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从门缝下塞进来。
\"是我幻听了吗?\"程泽宏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就在这时,后墙的窗户突然簌簌落下尘土,一块松动的土砖被移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二哥!\"程泽宏激动地喊出声,随即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太久没说话,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程泽决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泽宏,我和大哥来救你了。\"
程泽宏的眼眶瞬间湿润。他拖着铁链爬到窗下。
二哥的眼睛里闪烁着担忧和决心,额头上还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想必是爬墙时留下的。
\"二哥,你和大哥赶紧走吧。\"程泽宏突然退缩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连累你们。这是我自找的。\"
\"少废话,接着。\"程泽决从窗口扔下一根粗绳,\"把铁链缠在绳子上,我拉你上来。\"
程泽宏看了看紧锁的木门,又看了看窗外的二哥。门外随时可能有人进来,但他更害怕的是连累两位兄长。当初大哥二哥苦口婆心劝他不要轻信林氏的甜言蜜语,他却一意孤行,甚至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快点!\"程泽决压低声音催促,\"我踩着大哥肩膀,他撑不了多久。\"
程泽宏咬了咬嘴唇,颤抖着手接住绳子。他将铁链在绳子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随着绳子被一点点拉紧,他的身体离开了地面。
当他的上半身终于探出窗口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程泽决的脸近在咫尺,他能闻到二哥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混合着夜露的潮湿气息。
\"抓紧我。\"程泽决低声说,一边用力将他往外拖。
程泽宏感到一阵剧痛从脚踝传来,铁链深深勒进皮肉里。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随着最后一下猛拉,他整个人跌出了窗外,重重摔在大哥二哥身上。
\"嘘——\"程泽决迅速捂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