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了,连个点戏都学不会,就晓得躲懒,让本宫点了好叫你在一旁省心坐着。”皇后眯起眼眸玩笑道。
明贵妃顺势道:“这不是仗着皇后娘娘疼爱,不然借臣妾几个胆子,臣妾也不敢。”
一时间,众嫔妃说笑不止,对着皇后连连举杯。
皇后摆手:“本宫当真是怕了你们了……那就再点一出便是。”
这一日的宴席一直到下午晌才结束。
酒意半酣,明贵妃是叫几个宫婢扶着上了轿辇,才回了流华宫。
刚进了寝宫,秀萍与沉萍两位贴身宫婢便上前伺候。
“娘娘的伤还未痊愈,怎好吃这么多水酒?”秀萍心疼不已。
“今儿是娘娘的大日子,陛下授意,皇后设宴,专门替咱们娘娘庆贺,旁人可以不吃,可娘娘怎么拒得了?”沉萍端来了药茶,“娘娘,且用一口吧,先解了酒气要紧。”
这一盏灌下肚,明贵妃觉得好多了。
歪在软榻上略微松了口气,她捂着心口,眉尖轻蹙。
“娘娘,可是伤处还在疼?奴婢去传太医来。”
“等等……”明贵妃勉强道,“等天色晚一点再去请,刚好也是请平安脉的时候。”
“可……”
明贵妃一个眼色过去,秀萍只好不吭声。
沉萍忙让秀萍去看看小厨房的燕窝炖好了没有,将人支开。
她轻轻替明贵妃揉捏着腿脚,柔声道:“娘娘也别怪秀萍,咱们服侍娘娘这么多年了,心疼娘娘……秀萍又是个耐不住的性子。”
“我不怪她。”明贵妃阖眼,“这儿再用点力。”
她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侧。
沉萍推拿揉捏的本事是从宫外学来的,很有一手。
明贵妃在她的伺候下,渐渐睡着了。
沉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找到秀萍。
“你呀,关心娘娘也该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要是娘娘刚回来就传太医,让皇后娘娘的面子往哪儿搁?岂不是徒惹陛下怪罪?”
秀萍轻轻一窒,终于回过味儿来:“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看娘娘脸色不好,担心嘛。”
“谁不担心呢,只是这些年娘娘跟在皇后身边谨小慎微,恭顺有加,在外咱们王爷又那样风光能干,那咱们娘娘就越是要低调行事。如今是救驾有功,陛下不可能不赏——”
说着,沉萍凑到她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当贵妃这个位置好坐的么?咱们娘娘性子软,膝下又有那般出众的景王殿下,难保皇后、太子不心生忌惮,娘娘这是避其锋芒,不愿相争。”
秀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沉萍有些话也就没有说。
她只是心中有些疑虑——难道一直这样伏低做小,皇后或是太子就能放下心来么?
枕榻边,岂容他人安睡。
这念头一起,沉萍只觉得背后发凉,顿时不敢再想。
宴席之后,明贵妃到底还是卧床休息了七八日。
直到这一天,一则加急快报入京,震动朝野。
此刻,平川公主正拉着盛娇坐在凉亭里对弈。
星女飘然而至,到盛娇耳边快速说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吕嬷嬷步伐匆匆:“殿下,殿下!刚刚前朝传来的消息,温川殿下暴毙!”
平川公主手里的棋子摔落。
半晌,她红着眼,咬着牙:“备车马,本宫要进宫。”
盛娇:“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都筹备了这些时日,再怎么也该想好了。”她不看盛娇,略理了理衣襟,转身直奔皇城。
消息传来,朝堂震动。
温川公主和亲下嫁,代表的就是大安的宽容与恩泽。
这可是嫡亲的公主,可不是从宗亲中选上来充数的。
这才嫁过去多久人就没了……
瑶华宫中,昭妃已经哭红了眼睛。
一见女儿来了,她紧紧将平川公主抱在怀里:“还好还好……”
平川公主明白,母妃这是痛心又庆幸。
庆幸不是自己去和亲,今日丢了性命的,也不是平川。
“好孩子,你已经知道了吧?你姐姐她……在东楼殒命,可怜我儿,年纪轻轻的,怎就这般命苦!!”昭妃泪水不断。
两个女儿,一为养女,一为亲女,肯定有亲疏之别。
但昭妃待温川一样用心,一样疼爱,一样给了母亲的温柔。
若非如此,温川平川也不会真的如一母同胞的姊妹那样亲厚,温川更不会因为心疼妹妹,而主动请旨和亲。
要说痛心,昭妃无疑最为难过。
泪水止不住,她哽咽着喘着粗气。
平川公主安抚着母妃。
这时,皇帝来了。
二人跪拜请安后,皇帝便直奔正题,说起了女儿之死。
“东楼当真好大的胆子!温川乃朕之爱女,为了两国和平,朕才狠心送她去和亲,他们竟然暗中谋划这些,还送了温川一条性命!!”
“这不是意外?”昭妃惊讶。
“自然不是,是他们设计好了,利用和亲先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再在边境摩擦不断,爱妃怕是不知……他们仗着娶回了和亲公主,便暗中连占了边境七八座城池!”
“温川大约察觉到了什么,想回来通风报信,路上却遭遇泥石流,尸骨无存!!抓来的探子交代,东楼甚至都备好了休书,偷偷让温川带在身上,好把这场戏演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就不该答应和亲!”
皇帝气得脸色发白,一阵痛心疾首。
“若是温川平安归朝,那休书就成了她乃至大安的耻辱。”昭妃呢喃着,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一切,“若温川不能平安归来,那就让东楼小人逞心如意……”
一时间,宫室内鸦雀无声。
悲苦愤怒的情绪缓缓渲染着。
昭妃已经哭湿了帕子与前襟,这会子脑袋一团浆糊。
突然,一直没有开口的平川公主说话了。
“父皇。”她跪在皇帝跟前,“这样的奇耻大辱,大安如何能受?是否要对东楼开战?若要开战,儿臣举荐一人。”
她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你要举荐何人?”
“冯宰辅之次子,冯成康。”平川公主深深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