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九重天阙般的白玉回廊时,廊柱上雕刻的螭龙在仙雾中若隐若现,鳞片间流淌着星屑般的微光。陈墨地望着张起灵后背紧绷的藏蓝色衣料,能感觉到那些被青铜门封印的记忆,此刻正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对方体内翻涌。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带着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宿命。
转过第七座飞檐翘角的楼阁,瑶池的全貌骤然铺展在眼前。整片水域蒸腾着莹蓝的灵水液,仿佛将银河揉碎了倾倒入池,水面浮沉着发光的玉莲,每片花瓣都流转着月华。由白色陨玉堆砌的亭台楼阁悬浮在半空,飞檐斗拱间垂落的璎珞随风轻响,竟都是用千年冰晶串成。蟠桃园的桃枝越过朱红围栏探向瑶池,粉红花瓣坠入灵水,瞬间化作点点金芒,如梦如幻。
池心那棵通天玉树最为震撼,枝干扭曲如龙,每片叶子都泛着珍珠光泽,树冠顶托着颗燃烧的星辰。陈墨突然按住心口——那树的形态,与她灵魂深处若隐若现的虚影分毫不差,树冠摇曳的频率竟与她的心跳同步。这种奇异的共鸣,让她内心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仿佛她与这棵树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起灵踏水而行,身后四人踩着他激起的涟漪跟进。雾气渐浓时,玉树根部的轮廓逐渐清晰。枯槁的躯体蜷缩在树根凹陷处,暗金色华服布满虫蛀的孔洞,褪色的凤纹依稀可见当年的威仪。女人的面皮干瘪如树皮,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磷火般的微光,唯有眉间镶嵌的赤金面靥,与古籍中西王母的画像别无二致。
“这就是...”吴邪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胖子攥紧鬼头大刀的指节发白,喉间溢出破碎的咒骂:“这是人是鬼?西王母就长这样?”解雨臣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银线刺绣,垂眸盯着水面翻涌的灵雾,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黑瞎子墨镜下的嘴角勾起诡异弧度,伸手按住腰间的匕首:“这可比我们在斗里见过的粽子刺激多了。”
张起灵却没有半分动摇,黑金古刀斜指地面发出嗡鸣,他周身的气息冷得仿佛要将瑶池的雾气冻结:“她不是西王母。”话音未落,玉树突然剧烈震颤,女人空洞的眼窝中亮起猩红幽光,枯枝般的手指缓缓抬起。枯槁的雨薇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玉石般刺耳:“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竟敢坏我复生大计!”她浑浊的眼珠在空洞的眼窝里转动,死死盯着张起灵,“张家人,你以为自己记得一切就能改变什么?青铜门后的秘密,不过是古神棋局里的一粒尘埃!”
张起灵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指节捏得发白,却未开口。雨薇见状笑得更癫狂:“当年你先祖背叛古神人,如今你们张家一脉,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
就在这刻,陈墨周身气势暴涨,凌空飞起甩出九重锦,锦缎如银龙般裹挟着劲风扑向雨薇:“雨薇!你还不知罪吗?助纣为虐,残害生灵,当真以为能逆天改命?”九重锦在空中舒展,九条金龙栩栩如生,龙吟声震得瑶池的灵水都泛起惊涛骇浪 。雨薇的枯槁身躯在九重锦触及的刹那轰然炸裂,浓稠黑雾中,一条水桶粗的鸡冠巨蛇破土而出。它头顶尖锐骨角泛着冷光,与众人曾在古墓中斩杀的大王蛇如出一辙,却更显暴戾。漆黑蛇鳞间,两条蜿蜒的金色纹路如燃烧的火焰,顺着躯体游走,所过之处灵泉沸腾翻涌。
胖子的鬼头刀当啷落地,喉结上下滚动:“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比尸王还邪乎!”吴邪攥着千机伞的手沁出冷汗,身体微微发颤。解雨臣后退半步,袖中机关袖箭悄然就位;黑瞎子倒是吹了声口哨,匕首在指间转出寒光:“新鲜!这年头连蛇都镀金了。”
陈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望着巨蛇缠绕玉树、搅碎漫天灵雾,声音清冷如冰:“看来你真是走投无路了,竟堕入魔道。甘愿献祭一半灵魂与这孽畜融合——西王母若泉下有知,怕是要亲手清理你这玷污血脉的败类!”话音未落,巨蛇突然昂首嘶鸣,金色纹路迸发强光,瑶池水面瞬间凝结成锋利的冰晶。鸡冠巨蛇张开血盆大口,金色纹路爆发出刺目强光,瞬间将瑶池上空的灵雾染成妖异的紫红。解雨臣甩出的银色九龙古鞭刚缠住蛇尾,就被高温熔断,反震的力道让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黑瞎子的匕首堪堪划过蛇鳞,却被蛇身横扫击中肩头,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胖子挥舞着鬼头大刀怒吼着冲上前,刀锋劈在蛇角上溅起火星,巨蛇突然张口吐出一团黑雾,胖子瞳孔骤缩,险之又险地侧身躲开,后背却被蛇尾扫中,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吴邪别过来!\"张起灵周身金光大盛,化作七彩镇玉麒麟,龙鳞闪烁间冲向巨蛇。我双手结印,引雷符如流火般射向蛇身,口中厉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符咒炸开的轰鸣声中,巨蛇却愈发疯狂,金色纹路暴涨,将两人的攻击尽数震碎。
几个回合下来,胖子、解雨臣和黑瞎子皆重伤吐血,从半空坠落。吴邪急得红了眼眶,连忙唤出黑仔仔化成云朵,将三人稳稳接住。此时场上只剩张起灵与我浴血奋战,麒麟利爪与九字真言交织成光网,却始终无法真正伤到巨蛇。
终于,在巨蛇再次发动攻击时,张起灵与陈墨同时抓住破绽,麒麟利爪撕开蛇腹,陈墨的掌心雷直击心脏。巨蛇发出震天嘶吼,化作灵气消散,雨薇的灵魂却趁机逃逸。陈墨不顾周身剧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捏爆了那团幽蓝魂魄,一口鲜血喷出,重重倒地昏迷不醒。
张起灵变回人形,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伤口不断渗出血珠。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瑶池中央的神树突然化作星点,没入陈墨的眉心,与她神魂中的神树合二为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整个仙境开始剧烈摇晃,吴邪猛然想起这处空间是无数灵魂献祭而成,一旦崩塌,恶鬼必将肆虐人间。他咬牙摸出陈墨赠予的引雷符,眼中闪过决绝:\"对不住了...\"符咒脱手而出的刹那,天际炸响惊雷,将即将涌出的恶鬼尽数劈碎在混沌之中。天地仿佛被巨手揉碎,瑶池的灵水倒灌成漩涡,众人在失重中被裹挟着下坠。陨玉构建的仙境轰然崩塌,破碎的琼楼玉宇化作流光,最终如被吐出的异物般,将他们抛向现实世界。坠落的瞬间,吴邪死死抱住昏迷的陈墨,眼前闪过最后一抹熟悉的麒麟纹身——张起灵在黑暗中伸出的手,成为记忆里最后的画面。
消毒水的气味率先刺破混沌。吴邪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白炽灯的光晕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与窗外的细雨声交织。陌生的护士见他苏醒,立刻按下呼叫铃,不一会儿,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快步走来,:“不要动!”翻看病历本的指尖在\"特殊接触事件\"的标注上停顿:\"吴先生,您现在很安全。\"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胖子捂着缠着绷带的肚子撞开房门,脸上的胡茬参差不齐,却咧着嘴笑:\"可算醒了!你瞅瞅这地方,连窗户都装着防弹玻璃!\"解雨臣倚在门框边,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眼底的警惕,黑瞎子转着墨镜调侃:\"花爷说这医院的床比斗里的石棺还硬。\"
吴邪挣扎着起身,目光急切搜寻:\"小哥和陈姐呢?\"胖子收起笑容,朝走廊尽头扬了扬下巴:\"小哥和小仙姑在顶楼特护病房,安保比这严三倍。\"他压低声音,窗外的雨幕中,持枪守卫在地面投下交错的阴影:\"那地方连医生进出都要刷三道门禁,估计是怕汪家人找上门......\"
吴邪强撑着身体,在众人的搀扶下往顶楼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身体的虚弱让他举步维艰,但内心的牵挂却支撑着他。来到顶楼特护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见陈墨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张起灵就坐在床边赤裸着上身,身上缠着纱布脸色略显苍白,他眼神专注,手正搭在陈墨的手腕上不像是在把脉,好像是在传递着某种力量。吴邪轻轻推开门,生怕惊扰到正在给陈墨疗伤的张起灵。张起灵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充满关切,又看向他隆起的小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她...她怎么样?”吴邪轻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说道:“伤势很重,但有瑶池神树的力量,他在慢慢恢复。”
胖子王胖子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军靴把地板踩得咚咚响。他咬着后槽牙,偷偷瞥了眼窗外,眉头拧成个死结——远处隐约有几辆黑色轿车正往医院方向驶来。喉咙发紧地摸出烟盒,才想起半小时前就抽光了,烦躁地把空烟盒捏得嘎吱作响。
余光扫过床上毫无动静的陈墨,又看向倚在墙角的张起灵,他心里直发苦。八个月身孕的吴邪怎能接那要命的差事,上头那帮人马上就要到,小姑奶奶却在这节骨眼上昏迷不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表面却强撑着咧嘴笑:“嘿,小仙姑这是打算睡成个睡美人啊?胖爷我等着她醒了,非得拉着她去新月饭店搓一顿补补!”笑声卡在喉咙里,眼神却焦虑地不住往窗外瞟,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吴邪走到床边,说道:“这次的事情太诡异了,那个神秘部门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们?还有汪家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眼神犀利,气场强大,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人。
“各位醒了就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国安局下属特殊部门查组’的负责人,姓陈。关于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们会慢慢解释,但现在,你们的处境很危险。汪家人已经察觉到了你们身上的秘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陈组长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解雨臣警惕地问道。
“因为你们手中掌握着可能改变国家运,甚至是整个世界平衡的秘密。我们不能让这些秘密落入汪家人手中。”陈组长目光坚定,“而且,陈墨与瑶池神树的融合,将会引发一系列未知的变化,我们需要你们的配合,一起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坚定。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他们早已成为了彼此最信任的伙伴,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将共同面对。
张起灵绷带下渗出的血痕将雪白布料晕染成暗红,他如鹰隼般的目光直刺陈一龙。对方却丝毫不惧,金丝眼镜后的眼底翻涌着玩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抬手整了整西装领口。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陈一龙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虚假温和,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饮水机外壳,\"你还不进来?再耽搁下去,这出大戏可就没法收场了。\"
雕花木门应声而开,带起一阵裹挟着雨水腥气的风。吴一穷月白色长衫下摆沾着深色水渍,怀中抱着贴满保密标签的牛皮纸袋,褶皱间隐约露出\"永生计划\"的烫金字样。他身后跟着的灰发老者戴着玳瑁眼镜,手中老式录像带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穿藏青长衫的中年人握着青铜罗盘,指针正不受控地疯狂旋转,在寂静中划出尖锐的摩擦声。
胖子抄起果盘里的苹果猛地砸向门框,\"砰\"的声响惊得墙角自动饮水机开始嗡嗡运转:\"天真,你爸怎么跟这些神神叨叨的人混在一起?\"解雨臣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蝴蝶刀,刀刃反射的冷光映出他微蹙的眉:\"吴邪,这出戏的阵容,比新月饭店还热闹。\"黑瞎子摸了摸脸上的墨镜,压低声音调侃:\"花爷,要不咱先撤?我看这病房风水不太对。\"
吴邪后退半步撞上恒温控制面板,两世记忆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张起灵无声地挡在他身前,绷带下的麒麟纹身突然泛起微光,与吴一穷怀中纸袋边缘露出的蛇眉铜鱼图案,在冷白的灯光下形成诡异的呼应。陈一龙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闪烁的算计:\"各位,是时候揭开父辈们藏了几十年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