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我默默陪着丫丫度过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晚上十点多,我看着丫丫进入梦乡,才放心地离开病房。
杨兴义对我的陪伴表示由衷感谢,他告诉我,丫丫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笑过了,其实,他完全不需要感谢我,如果不是他之前一直帮我,我可能都无法留在这里,更别说还能找到祁钰,何况,丫丫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可爱的女孩,任谁都会心生怜爱之心。
结束完这边的事情,我便匆匆赶到祁钰医院,此时已经是十点半了,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寻思着,探望病人是不是应该带点东西去?这时,恰好瞥见路边有个卖红薯的小摊,于是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口气买了两个。
心里暗自想着,如今祁钰的工资一天一万,生活那么优越,肯定对红薯这种普通食物不感兴趣,甚至可能都瞧不上眼,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收入,一分钱只能掰开来用,如果他不吃,那正好我可以带回去给小黑吃,这也算一物两用了。
我轻轻推开病房门,只见祁钰身着病号服,呆呆的躺在病床,见我进去,他目光直勾勾落在我身上,像等我一样,此时此刻,整个病房就只有他,我看到他旁边小桌子,堆满了别人看望他时送的礼物,一箱箱牛奶,一篮篮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补品,琳琅满目,瞬间,我觉得我的红薯……
“你还知道有个弟弟躺在医院啊?”祁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憋着一股气。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把红薯藏到身后。“这不是刚好忙完了嘛,所以就来了,你……看起来挺好的,气色也不错!”
“我谢谢你……”祁钰嘟囔着,还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家伙还真是倔脾气,于是我放软语气。“好啦好啦,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因为一个哥们的女儿突然病重了,她现在特别的需要我,所以我才来晚了的。”我一边解释一边走向他,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需要你,难道我不需要吗?”他忽然反驳。
我顿时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此时他是小手该多好!我多么希望小手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说他也需要我……
可能是看到我的不对劲,他急忙解释。“等等,我说的需要可不是你想的那种需要啊!”
我心里当然明白他所指的“需要”是什么,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我知道……那好,既然不是那种需要,那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
“我今天饿了一天!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连个电话都不乐意接……”
我不由得有些诧异,连忙把目光投向他身旁堆积如山的食物。“你没东西吃?那这桌子上的东西是有毒吗?”
他看了看那堆食物,摇摇头。“这些都是那些女同学们送的,我不敢吃,怕她们在里面下药……”说到“下药”这两个字,他故意加重语气,然后直直盯着我看。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干脆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不甘,像要质问我什么,沉默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那晚,你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很清楚他所说的“那晚”是什么事情,他亲眼看到我喝下了那杯酒,只是,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真是你男朋友吗?”祁钰再次向我确认。
脑海中开始回忆起那个晚上的情景,记忆却像拼图一样,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在脑海闪现,我努力拼凑着这些碎片,试图还原出当时场景,可还是想不起来。
“你说的是陈安吗?”我开始猜测。
“我又不认识他!”祁钰连忙摇头。“那天晚上他看到我时好像非常吃惊,但也没说什么,而且,那晚是你心甘情愿要跟他走的。”
“什么心甘情愿,我当时意识不清楚啊!”我急忙反驳,满是焦虑,我不希望被人误会我和陈安的关系,尤其是藏在祁钰身体里的小手。
祁钰像是察觉到什么,表情瞬间变得紧绷,他沉默一会,小心地试问。“那你们之后有没有……”
我顿时哽住,那件事情对我来说难以启齿,我答应过陈安,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他不会帮我惩治那两个坏女人,如果继续让她俩逍遥法外,祁钰以后还是会遭到她们毒手……
我咬了咬牙。“没有,我们之间最终什么都没发生,他送我去了医院……”我面不改色,仿佛这就是事实,每次撒谎我都会刻意凝视对方眼睛,以此证明我没有心虚。
祁钰听后,原本紧绷的面容瞬间松弛下来,仿佛一块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下药那件事情我已经向警方报案了,他们一定会帮我找到有力证据!以后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别随随便便喝别人给的饮料,现在这个社会,不只是女孩需要保护自己,男孩子出门在外同样得提高警惕,好好保护自己。”
祁钰静静地听着我说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啰嗦,连忙尴尬的干咳两声,试图缓解一下这凝重气氛。“那个……我今天下午一直都没怎么喝水,喉咙都快冒烟了,你这儿有水吗?”
祁钰突然将头瞥向旁边的牛奶,似笑非笑。“我有,可是你敢喝吗?”
我知道他在笑我刚才的话,没错,陌生人的饮料的确不能喝,但祁钰他也不算陌生人。“没事,我敢喝。”
我站起身,准备去拿牛奶,就在我起身瞬间,完全忘记身后还放着一袋红薯,结果红薯随我起身掉落在地。
“这什么?”祁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扼住,目光随即落在地上那个纸皮袋子。
“没什么。”我连忙手忙脚乱地捡起红薯,迅速藏到身后。
“什么东西?”祁钰对这东西忽然产生浓厚兴趣,他坐直身子,一脸好奇。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着自己的窘迫。“也没什么,就一个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他抬头直直看向我,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容。“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把这个东西藏在后面,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吧?快给我看看!”
“不行!”我连忙拒绝,这太难堪了,别人送的是什么,我送的又是什么,我将红薯紧紧藏在身后,坚决不肯拿出。
祁钰忽然翻身下床,以惊人的速度向我冲来,他那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好像瞬间爆发出巨大能量,跟之前刚进来病恹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家伙怎么转眼间就生龙活虎了?
“给我看看!”祁钰有些急切,目光紧紧锁定在我身后,对它充满好奇。
“不行!这也不是给你买的!不能看!”我紧贴墙壁,双手抓住袋子,生怕他硬抢过去,早知道这红薯会引起他这么大的注意,我就不该买它!
“可我想看啊!”祁钰毫不在意,他笑着逼近我,单手撑在墙上,将我困在他怀中,他的身体与我如此贴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体温。
“这真不是给你买的!”我别过头,有些尴尬。
“不是给我买的我也要看!”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缩,接着,他毫不顾忌地将手伸向我身后,试图摸索那袋子。
“你别这样祁钰!”我有些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但背后就是墙,无路可退,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头转向一边,尽量避开他的视线。
这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是祁钰身上的味道,他和小手一样,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气息,虽然这味道不是来自大海,但同样的清新宜人。
“给我看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祁钰一脸执着。
“不行,太丢脸了。”
“哎呀,没事!”
“不要!”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瞥过去,只见雅婷正站在门口,一脸惊愕地看着我们。
“拿来!”祁钰趁我分神瞬间,猛地一把将袋子夺了过去。
“这什么啊?都被你捏成什么样了?”祁钰一脸嫌弃,完全没有察觉到雅婷的存在,只顾着查看袋子里的东西。。
我心中一紧,急忙推开他,生怕雅婷误会什么。
“雅婷,你怎么来了?”我故作镇定。
祁钰回过神,只见他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回头看去,当看到雅婷时,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表情。
雅婷看了我一眼,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个,我走的时候看祁钰身边没人照顾,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姐姐你也在这里。”
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好像被人捉奸在床似的,特别不安,不对,我明明跟雅婷说过祁钰是我弟弟,她应该不会误会什么才对?可是,她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很明显,她已经误会了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候,祁钰突然开口。“我有人照顾的,你看我姐就是专门来照顾我的,不是,这么晚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听祁钰这么说,雅婷一下子愣住,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像个木头人。
我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他。“她都说了是担心你没人照顾,哪知道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我看呀,你压根儿都不需要人照顾!”
祁钰被我这么一掐,好像忽然领悟到了什么,连忙“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他一边喊疼,一边皱眉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嘟囔着:“啊,我又疼起来了,姐,快扶我去床上!”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这装的也太明显了!还没等我动手,祁钰忽然一把抱过来,将我当成倚靠,嘴里不停的喊着。“快,我疼的要站不起来了。”
没办法,我只能扶着他一步步将他送回到病床。
雅婷依然站在那里,默默看着病床上的祁钰,一言不发。
见状,我连忙开口。“雅婷你进来呀?站那干什么?”
雅婷刚准备抬脚迈进来,结果祁钰忽然来一句。“你明天不是要月考吗?还不赶紧回去复习啊?”
雅婷顿时呆住,抬起的脚又默默放了下来。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祁钰,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雅婷是因为放心不下他吗?哪有他这样拒绝别人好意的?
“我有我姐陪着就行了,你回去吧,等我好了,在一起聚聚。”祁钰下起逐客令。
我连忙看向雅婷,只见雅婷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忍住眼泪坚强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姐姐,祁钰就拜托你了。”
“唉,雅婷。”我想喊住她。
可是她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转身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要干嘛啊!”我看着祁钰,忍不住指责起来。“你有必要吗?人家担心你你不知道啊?”
祁钰抬眸看向我。“我知道!”
我一脸震惊。“你知道你还……”
“姐,我不喜欢她。”祁钰表情异常认真,仿佛这句话在他心中酝酿了很久。
我顿时呆住,看着祁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如果我不喜欢她,我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呢?”祁钰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而且,她如果一直这样不求回报地对我好,那已经不是喜欢我了,会直接变成我的负担,你能明白吗?”
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我心上,我不禁想起曾经为了撮合小手和雅婷所做的一切努力,我一心想要让他们在一起,却从未真正考虑过小手的感受。
祁钰的话让我如梦初醒,原来,我一直都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情侣,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我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因为当时我不敢喜欢小手,所以拼命想撮合他俩,那个传家宝药膏间接给了雅婷错误的信号,让她误以为祁钰也喜欢她?
我突然意识到,不仅仅是雅婷的喜欢对祁钰造成了负担,那我对小手的喜欢,是不是也给他带来了同样的负担?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我,去完成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