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在洪荒世界的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却足以让一个族群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对于此刻的人族而言,这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与绝望。
残阳如凝血,将女娲庙前的万口铁锅熔成暗红的铁饼。
锅底的薪柴是去年枯败的槐木,劈裂时还能看见虫蛀的孔洞。
此刻正吞吐着青灰色的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烟雾仿佛带着刺,直往孩子们的眼睛、鼻子里钻,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紧紧攥着家人的衣角,不愿离开这或许能得到一点食物的地方。
妇女们攥着缺口的陶碗,碗沿磕破的地方划得掌心生疼,却浑然不觉。
目光死死盯着大锅中晃动的人影,那是稀薄的米汤映出的天光。
在这微弱的光芒里,她们看到的是生存的希望,是孩子们能多活一天的可能。
“娘,粥里有星星。”
五岁的虎娃踮脚张望,发梢沾着草屑,脖颈处的皮肤因长期饥饿泛着青灰。
他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天真与好奇,却不知这所谓的 “星星”,不过是米汤表面漂浮的油星,在夕阳下的折射罢了。
人群最外围,维持秩序的守城将士各个面黄肌瘦。
看着不断滔起的米粥,他们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在干枯的皮肤下艰难地滑动。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燥开裂地嘴唇,而后狠心转头看向远处。
突然,一声惊呼响了起来。
“大家让一哈,让一哈!”
“族长来了!”
声落,人群立即蠕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从中间留出一条丈许宽的通道来。
有巢和烈山两人一前一后,缓步从外围走到广场上。
一路上的老弱妇孺虽然腹中饥饿,但依旧面露笑容,挣扎着与两人打招呼。
那笑容里,有对族长的信任,有对未来的期许,更有在绝境中相互支撑的温暖。
两人从最开始的愁眉苦脸逐渐变得泪光闪烁,走到铁锅前,看着清汤寡水的米粥,有巢最终还是绷不住泪流了起来。
“我枉为族长,愧对大家的信任啊!”
一边痛哭流涕的说道,一边还不断的向着周围的老弱妇孺鞠躬道歉。
“族长,不怪你。这都是城外那些该死的妖族闹的!”
“是啊,族长,你不必如此内疚的!”
随后,一个满头须发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有巢跟前,缓慢且费力的伸手搀扶起有巢。
缓了一口气后说道:“族长,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现在能不能吃饱对于我们也无所谓的。”
说着,老者转头目光慈爱的环视着周围伸长脖子,炽热渴望看向铁锅的稚童。
片刻后,又欣慰的接着说道:“我们倒是希望将仅存的粮食留给这些孩子,让他们替我们好好活着就行,也算是给人族留下一丝希望的火种吧!”
老者话落,周围与老者相似的人也相继附和了起来。
“是啊,族长,我们可以不用吃的,就留给孩子们吧!”
“族长,粮食留给孩子和战士,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再拖累人族了。”
“没错族长,还有其他四城的人族比我们更需要粮食啊!”
老人们恳请的话音虽然稀稀落落,但却是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话音还未平复下来,最开始说话的老者已经带头转身向外走去。
身形缓慢颤抖,但步伐却是异常的坚定不移,其余老者们自发的跟随而去。
他们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那样单薄,却又那样高大,筑起了人族最后一道倔强的城墙。
有巢看着渐渐远去的人族老者,抬手伸出,就欲开口挽留。
但话到喉咙便哽咽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怎么挽留呢?”
“又如何挽留呢?”
老者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人族可绝食而死,但绝不投降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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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光稀疏,人族议事大殿内的偏殿中亦是烛光昏暗。
烛泪积了三寸高,将有巢、烈山和玄三人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像尊正在融化的铁像。
烈山忽然拍案而起,腰间的兽骨刀磕在木案上,惊飞了几只趋光的蛾子。
“有巢,我们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必须想办法突出重围去。”
玄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烈山,接着又转头看向一言不发,低头沉思之状的有巢。
随即忧虑的说道:“城外尽是妖兽和暗中隐藏不知多少的妖族,人族想要突围出去又谈何容易,希望实在是渺茫啊!”
烈山反驳道:“困守是死,突围也是死,那你说怎么办呢?”
语气中带着愤怒与绝望,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情绪终于爆发。
玄默默低下头,无言以对。
许久后,有巢缓缓抬头,目光在烈山和玄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停在烈山身上。
“烈山说的有理,人族目前境况犹如温水煮青蛙,我们必须破釜沉舟了。”
停顿了一下,而后决然的说道:“我决议,除了老弱人族外,城内年满七岁的人族携带粮食全部出城突围,我们三人竭尽全力掩护。”
抬头目光悠悠的看向夜空中并不明亮的缺月,又接着说道:“突围时间就定在半月后的子时,”
“是,族长!”,烈山和玄两人齐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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