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当第一缕晨曦还未刺破云层,相士城外的妖族利爪已悄然攀上斑驳的城墙。
鳞片刮擦砖石的声响未落,尖锐的警哨声突然撕裂晨雾。
进攻指令竟撤回,那些青面獠牙的妖物们有条不紊的退离城墙,利爪在城墙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风兖城上空,数千翼展丈许的鹰妖正扑棱着翅膀准备俯冲,却在首领一声怪啸中猛然转向,羽毛纷扬间撞散了大片云雾。
缁衣城外,排列整齐如黑色浪潮的妖族方阵,竟在阵前突然裂开缺口,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驱使的棋子,逐渐散开不见。
当寅虎踏着晨雾赶到风兖城东数十万里开外的临时聚集地时,远处的山峦还笼罩在青灰色的雾霭中。
一袭白衣的白泽独自伫立在山巅,广袖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往日总是噙着三分笑意的面容,此刻却凝着冰碴子,连眉峰都压得极低,眼底翻涌着罕见的阴鸷与颓败。
\"白泽大人,不知有何急事传讯我来此?\"
寅虎落地时带起的气流卷动了脚边的枯草,小心翼翼地靠近白泽身旁,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山峰,“雄霸没与您同来?”
白泽沉默许久,只道:\"贪狼和八灵元圣来了再说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直到夕阳将远山染成铁锈色,贪狼与八灵元圣的身影才先后出现在天际。
白泽见妖已到齐,不等三妖主动开口,神色凝重地说道:\"此后妖族对人族的攻势立即停止!\"
随即望向人族祖城的方向,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惧。
三妖虽然没有立即出言询问原因,但脸上的疑惑之色不言而喻。
见三妖满脸疑惑,白泽沉声道:\"女娲圣人出手,雄霸已死!\"
三妖倒吸一口凉气,身形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泽。
一个大罗金仙境界的妖族强者,竟陨落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战斗,也没有荡气回肠的事迹,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
“大人,我等今后是战是退?” 寅虎拱了拱手,话语里带着一股苦涩。
在等待三妖之际,白泽心中对此便已经盘算了许久。
此刻闻寅虎询问,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不战也不退!”
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冷下来,“你们率妖族大军暗中围困三城,百里内许出不许进,切断人族生命补给线。”。
“我驱使妖兽侵袭人族腹地,进而让人族不攻自破,出城授首。”
寅虎、九灵元圣、贪狼三妖闻言,眼神中虽有丝丝犹豫挣扎之色,但在白泽不容置疑的眼神之下,不得不领命而去。
白泽看着三妖渐行渐远的背影,对着空无一人喃喃自语。
“女娲?你想以妖族为磨刀石,磨练人族。
我岂会让你称心如意吗?我妖族的崛起势不可挡!”
“还有鲲鹏,你也休想看我笑话吗?”
。。。。。。
此后一个多月,三城人族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却始终不见妖族动静。
派遣出去的大量探哨如泥牛入海,偶尔有浑身血污的幸存者逃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半年后,祖城送往三城的补给迟迟未到,缁衣、风兖、相士三人才惊觉事态远超想象,决定亲自出城探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祖城的处境,比三城更加严峻,甚至还要更糟。
金秋九月,城池百里开外,初春时就种下的稻谷此刻已是金灿灿的一片,但却无人去收割。
祖城议事大殿的偏殿里,有巢、烈山、玄三人围案而坐。
案几上的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壁上,独显柔弱无奈。
有巢突然问道:“烈山,你说说粮食情况吧!”
烈山苦涩的说道:“城外百里开外稻田中埋伏着众多的妖兽,我几次安排了人族去收割,但都被妖兽伺机攻击驱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沉甸甸的稻穗熟透掉落,或被鸟兽糟蹋啄食。”
“祖城虽有一些往年的储备陈粮,但仅仅靠着城外百里之内的稻谷收成,估计两三年后就会陷入粮食危机,就更别说支援三城了。”
有巢叹了一口气,沉默许久后看向玄,问道:“玄,你呢?”
玄捏紧了手中的竹简,说道:“月前派往三城的送粮队,刚出百里就遭妖兽袭击,万里后更有数量不清的妖兵埋伏。”。
“逃回的人说,那些妖物似乎在戏耍他们。。。。””。
有巢脸色逐渐阴沉凝重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右手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指缝间渗出鲜血。
喃喃自语:“妖族这是要将人族一步步困死,让人族内部不攻自破啊!”
良久,突然抬头,目光灼灼,“今夜子时,我们亲自带队出城抢收灵稻。”
烈山和玄欲言又止,但面对眼前地情形也没有更好地办法,只得如此了。
子时三刻,月光如霜。
三支万人收粮队分别从东西南三门潜出,脚步声被夜色吞噬。
当他们跨过百里界线,弯腰触到沉甸甸的稻穗时,一股沛然妖力突然横扫而来,被掀飞丈余,在月光下划出惨白的弧线。
有巢抬头,只见夜空泛起涟漪,白泽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
他白衣胜雪,似笑非笑的看着有巢:“人族王者?”
轻嗤一声,“你们该庆幸有女娲圣人的庇佑,否则早该葬身妖腹了。”
“你。。。”
有巢怒视白泽,同时握紧手中天芒刀。
不经意间却瞥见边界线外的妖兽如潮水般涌来。
豺狼虎豹、蟒虫鹰隼,无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攒动。
“两条路!”
白泽的声音随风飘来,“投降,生!或反抗,死!”
说完,他的身影缓缓消散,衣袂扫过一株稻穗,金黄穗头立即凋零。
清晨的偏殿里,三人面色如灰。
烈山盯着案几上的冷粥,喉间发苦:“粮食怎么办?”
“城内实行限额供应制!”
有巢的声音低沉,闭上眼后又说道:“至于三城,只能等时机了!”
窗外,一只孤鸟掠过天空,发出凄厉的啼鸣。
远处的稻田在晨风中起伏,金黄的稻穗下,隐约可见无数兽影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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