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你的改过自新,从新做人的机会来了。”他一把拽住刀疤脸的胳膊,朝灯火通明的审讯室努了努嘴。
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墙上‘坦白从宽’四个鲜红的大字,在雪夜里格外醒目。
……
“你们哪里来的手铐?”顾南洲好奇的问道。
还没等夏姩姩开口,顾北研已经像只灵活的猫儿似的,从后座爬到了前排座椅中间。她扒着座椅靠背,眼睛亮晶晶的。
“是唐美娜自己带的!”她绘声绘色地比画着,“本来想让我和嫂子自己铐自己,结果嫂子一个甩尾……”
她突然模仿起急刹车时的样子,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咣当!手铐就从她包里掉出来啦!就那么巧,被我捡到了。”
“然后呢?”顾南洲继续追问。
顾北研得意地一扬下巴:“我就用枪指着那个刀疤脸的脑袋,让把他们都铐上啦!”说完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高辰和顾北研并肩坐在后排,听着一旁顾北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手铐的来历,高辰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警徽纹路,嘴角微微抽动,他强忍着没笑出声。
顾北研正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地比画着:“那手铐咣当一声掉出来的时候,唐美娜那张脸啊!都快跟猪肝一个颜色了……”
高辰突然轻咳一声,指尖在顾北研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
顾北研的声音戛然而止,扭头对上高辰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缩了缩脖子。
这手铐明明是顾西恒给的,他们都知道。
夏姩姩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抿嘴笑了笑。
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顾北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好吧!其实是二哥给的……”
高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下次编故事前,记得先跟我对好台词。”
顾北研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地撅起嘴,身子往前一倾,扒着前排座椅嚷嚷道:“但我拿枪指着那怂包,逼他给唐美娜戴手铐可是千真万确!”
她伸出自己还有些发红的手背,在高辰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揍唐美娜时蹭的!那女人脸上的粉底厚的,我拳头都沾白了!”
高辰忍俊不禁,伸手握住她挥舞的小拳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关节处微红的痕迹:“是是是,我们北研最英勇了。这次也算是破获了高大伟那桩案子,西恒他们这次也就能过个好年了。”
顾北研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像只得胜的小孔雀。但随即她又皱起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不过……林小草家的院子,到底是不是高大伟烧的?”她歪着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唐美娜说她觉得是高大伟,那个刀疤脸也说高大伟找人弄过柴油……”
高辰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的轻响。车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但夜色依旧深沉。
“都有可能。”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高大伟有动机,但刘晓娟……”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自己女儿从监狱里捞出来后,后悔给房子又给首饰,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顾北研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身子,安全带‘啪’地绷紧:“等等!”她一把抓住高辰的手臂,“我和嫂子之前在林小草院子碰到过刘晓娟的司机!那人说话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就是刘晓娟说的话,要林小草遵守她们之间的约定,要是不遵守,后果自负!”
高辰眼神一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的速度加快了。顾南洲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个寸头司机”
“对!”顾北研重重点头,“走路带风,很有气场。”
夏姩姩突然从副驾转过身,回忆着:“那人右手指关节有老茧,虎口特别厚。”她比了个握枪的手势,“标准的长期持枪痕迹。”
车厢里只剩下暖气片‘嗡嗡’的运转声。顾南洲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皮革纹路:“十年以上的老兵……”他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粝,“他要是想要杀人,根本不会留下把柄。”
高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个司机鹰隼般的眼神。就那目光,足以让林小草这样的弱女子吓得瘫软如泥。
他食指轻叩膝盖:“要拿回房子,并非只有放火一个办法。”
“除非林小草必须死。”夏姩姩突然开口,指甲‘咔’地刮过座椅真皮,“或者她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
三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交汇。车窗外,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水珠。
顾北研的声音突然拔高,在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但现场根本没找到尸体啊!”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人放火图什么?就为了不让她住?”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辰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指节泛着青白。他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林小草带着孩子能去哪儿……”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北研看见他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车内的暖气突然变得燥热,她松了松围巾。
夏姩姩突然转身,月光在她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除非……”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贼喊捉贼?”
顾南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车厢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顾北研、高辰和顾南洲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夏姩姩,三双眼睛瞪得溜圆,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原来如此!’
夏姩姩被盯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微微抽动:“……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顾南洲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抬手在夏姩姩发顶揉了揉:“还是我媳妇聪明。”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轰!”
吉普车如同离弦的箭般蹿了出去,轮胎卷起的雪沫子‘唰’地溅起老高。
车内三人齐刷刷后仰,顾北研和高辰手忙脚乱地去抓头顶的把手,夏姩姩则一把攥紧了车门上的扶手。
“顾队长!这是大雪天!”高辰一手搂紧媳妇,一手死死拽着安全带,声音都变了调。
顾南洲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眸子冷得像冰。高辰的嘴立刻闭得死死的,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车窗外,雪幕被疾驰的车速撕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