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阳眼圈通红,手还在颤,
“景旻……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说得很轻,
像是哀求,又像是用尽最后的温柔想挽回他仅剩的理智。
可景旻根本不为所动,
他眸子里只剩下疯意,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继续冷声数着,
“五”,
初舞阳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咬咬牙,忽然把枪口抵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放开他!”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不然,我就开枪。”
景旻眼里掠过一道狠意,
但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她的动作看了几秒,眼神忽然变得冷彻如冰,声音却淡得骇人,
“要是你敢对自己开枪——那不如现在就送他去死。”
他的话音未落,
阳瑾初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脚尖悬在甲板外,随时可能坠落。
“不要!”
初舞阳猛地收回枪,扔到地上,
整个人扑上前一步,声音已经带上绝望的哭腔,
“不要,景旻,太危险了,你们不要站在那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上气,
“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放手?”
“我什么都答应你……别站在那边了,好不好,真的好危险,求你了……”
可景旻看着她,眼神却再无一丝动容。
曾经她的每一次眼泪他都会心疼得要死,
可现在,
他只觉得荒谬、疲惫、冷到了骨子里。
她放下枪后,
他缓缓勾起唇角,
那笑却比哭还让人发寒,冷漠地像在审判一个背叛他至深至重的罪人。
“把枪捡起来!”
“你只剩下四秒时间”
他不再听她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低声冷冷数道:
“四”,
“三,二”
“一。”
随着景旻低哑出声,他手指一松,阳瑾初整个人坠入海面。
像是电影慢动作一样,于此同时一声枪响
“——砰!”
一声骤然炸开。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景旻身形微微一晃,下意识垂头看向自己——腹部中弹的位置再度炸开一团血雾,
鲜红沿着白衬衫汹涌漫下。
他握住胸口位置,
这是,打中了?
而更令他措不及防的是,他耳边竟还没响完那一声枪响,
下一秒,一道白色身影直接跃入冰冷海水——
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紧随阳瑾初之后跳下了甲板!
保镖们几乎惊得失声,几个反应快的立刻冲过去查看甲板边缘,
但只看到海面被砸出两圈激烈水花,旋即什么都没了。
风呼啸着拍在景旻脸上,
他站在那,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甲板那边,血顺着衣襟滴落在地上,
他却像完全不知疼。
——她跳了。
她真的跳了!
她不是怕水的吗?
可刚才,她连看他一眼都没看,就那么决然地跃了下去,
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像她要去救的那个人,是她活着的全部。
他站着,目光死死盯着翻滚的浪,那眼神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寸一寸地、
彻底死掉。
“景总!你不能再失血了!”
保镖慌乱地扶他,
却被他一把甩开,踉跄地走到甲板边缘,脚步凌乱,像是下一秒就会跟着倒下。
“她跳下去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怔怔的。
“……她真的跳了。”
风从身后吹来,
他站在海风中,像个满身血的疯子,眼里没有愤怒了,没有狠意了,也没有了挣扎的欲望。
他只觉得,胸口,空了一个洞。
不是腹部中枪的疼,是心脏那块地方,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从骨头里,撕下来。
他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悲凉。
“呵……原来,什么都比不上他。”
他快要失去意识时,才如梦初醒般踉跄着也要跳海。
保镖职责在身,死死拖住他,景旻挣扎着,眼神却是空的,像已经没了魂。
“放开……我要下去……”
他低哑着嘶吼,几近癫狂。
李岩赶到时,正好将他拦住。
黑色西装外套早已脏污不堪,内里的白衬衫被鲜血浸透,几乎成了刺眼的猩红。
李岩扶住他时,掌心一片湿热的黏腻血色,
“景总,我们现在得去医院!”
景旻却死死拽着他的胳膊,眼神涣散,声音断断续续,
“她跳下去了……海水那么冷……”
“她宁愿陪他死,也不要我了……”
李岩心猛地一颤。
他第一次在景旻眼里看到这种毫无招架的无助,
像一个濒死的溺水者。
他刚才远远地在车里看见——景总挟持阳瑾初,和初小姐对峙,气氛濒临崩溃。
两人说了什么,他不清楚。
但……初小姐开枪了?
她真的……朝景总开枪了?
而且是胸口。
她想杀他。
毫不犹豫。
更狠的是,她开枪之后,转身跳海——根本没回头看一眼中枪倒地的景总。
初小姐未免太心狠了些,
可景总,却还牵挂着她。
李岩喉咙发紧,只能勉强托住他
“景总,有人已经下去救了,放心,初小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可景旻像没听见,茫茫然闭上眼,嘴里依旧喃喃自语,
“她不要我了……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意识混乱,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小房间,愤怒、恐惧、绝望交织在一起。
他浑身发冷,眼底像被黑雾吞噬。
不对,他不是没跳海吗?为什么这么冷……
她要杀他?
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人死了,还会这么疼?
———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地灌进鼻腔。
景旻睁开眼的一瞬,白色天花板晃得他一阵眩晕。
意识回笼,他第一反应是抓住身边的被子,猛地坐起——
“初舞阳呢?!”
心跳骤然狂乱,胸口的伤还未愈,撕裂般的痛迫使他倒吸一口冷气,额头冷汗淋漓。
李岩立刻靠近,语速飞快,
“初小姐没事!她没事,只是被捞起后身体有点发烧,需要休息。”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又小声补了一句,
“……阳瑾初也没事。”
景旻眼神顿时一冷,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刚做完手术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脚一落地,整个人直接栽了下去。
“景总!”
言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把轮椅拿来。”
景旻喘着气,眉眼里写满了死撑的狠意。
言昼一愣,迟疑了两秒,却还是照做了,将轮椅推进来。
他推着轮椅靠近时,还不放心地低声劝道、
“景总,您身体才刚做完取子弹的手术,现在还不能随便下床……需要什么直接吩咐我们”
可景旻仿佛没听见。
他脸色苍白到透明,一字一句冷声问,
“她在哪间病房?”
空气倏地沉了下来。
李岩和言昼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却都没吭声。
他们显然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一旁站着的明秀终于忍不住,抱臂冷声道,
“景总,你别问了——那女人早就不在这儿了。”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她人已经跑去澳洲了,和别人。”
一句话,
像铁锤砸在骨头上,干脆、沉重,
景旻眼底血色骤然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