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人的闷哼声在营帐中响起,除了瘫软在地上的王老汉,其余人的眼神都没有波动半分。
待田二郎受不住疼痛昏迷过去之后,胤礽坐回罗汉床,笑吟吟地冲着胤禔说道,
“现在呢?还嘴硬吗?”
“哼!”
胤禔狠狠地剜了一眼田二郎,要不是这狗娘养的,他也不至于在胤礽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要不是留着这杂种有用,胤禔现在直接砍了他的心都有。
“现在人也抓到了,下一步你想做什么?”
胤禔将视线从田二郎身上收回来,问胤礽。
“抓他只是为了向你证明军中有倭寇的探子,而且孤怀疑并不只他一个。”
“既然还有,你为何不趁此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胤禔蹙眉,原本他对自己的部下抱有极高的信心,可现在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在胤礽面前夸下任何海口了。
胤礽方才问话的时候,他就捕捉到了关键词,若这田二郎本身就是倭人,那他再怎么施恩,田二郎也不会念着他的好的。
“因为暂时没有必要。”
“怎么就没有必要了?这些臭虫隐在军营里可是不小的隐患。”
“你别着急,孤当然知道他们的存在是隐患,可若是利用好了,他们也能成为咱们的助力。”
胤禔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胤礽嘴里的“利用”是什么,
“你想利用他们传递假消息?”
“不错。”
听闻这话,胤禔眉头一皱,
“可我觉得,利用他们传递消息带来的助力,远远比不上他们带来的威胁。”
胤礽抬眸看向胤禔,
“哦?”
“敌在暗我在明,若是他们提前发现了什么,狗急跳墙对你我可不算什么好事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你可不止一次跟我讲过!”
胤禔自然是不怕那些宵小。
他主要担忧胤礽,以他对胤礽的了解,知道胤礽在没有解决海盗的事情之前,他是不会放心回京的。
胤礽贵为储君,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风险,胤禔都不想让他犯。
听出胤禔语气里的担忧,胤礽老迈的心脏里头还涌出了几分暖意,只不过这并不足以让他改变心意,
“放心,在明的不是孤,孤日后就窝在这威海卫里头不出去,他们还能在几千人眼皮子底下要了孤的命不成?”
“再说了,今日这事儿可不全是孤杜撰来的,孤是真的打算在明年对倭寇宣战,先把他们打残了,敲点好处再说其他。”
他当然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让胤禔做这个出头鸟,他得留在威海卫,改造一下这里,让它成为真正的军事基地。
胤礽并不打算把倭人亡国灭种,他还要让倭国给大清割地赔款,向大清源源不断输送物资。
要不是今年时间来不及了,他都想立刻召集水军开拔了。
田二郎被挑了手筋脚筋之后,就被丢进了一个单独的营帐之中。
里头的刑具不多,胤礽教了几个法子给达春,让他派人去刑讯逼供。
翌日一早,胤礽刚洗漱完,就听见达春在营帐外头求见他。
他让人把达春放进来,自己则坐在了餐桌前头。
“不用行礼,问出什么了没有?”
达春抬起的手瞬间又放了下去,
“启禀太子爷,属下按照你说的法子折磨了他两个时辰,他已经全都交代了。”
他说着,从怀里抽出来几张纸。
胤礽闻言又将刚拿起来的筷子放了回去,满脸兴味道,
“拿过来瞧瞧。”
达春往前走了两步,将供词递给了胤礽。
原来这田二郎本名叫武田二郎,出身甲斐武田家族,是倭国不折不扣的名门望族。
可武田二郎只是旁支,在家族里头并不受重视。
为了养家,在得知家族挑人来大清打探消息的时候,武田二郎义无反顾的报了名。
他今年二十九岁,已经来到大清十年了,算是来的比较早的探子之一。
不过据他所知,他来大清之前已经有同胞渗透进大清官场了,否则他也不能轻易的就顶了田二郎的身份,进去福建水师一待就是十年。
与他一同到大清潜伏的还有十九个人,可他不知道他的同期都被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哪怕他一身武艺不错,在福建水师里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
毕竟他进福建水师的时候,台湾早就收复了,没有仗打,他能力再出众也爬不上去。
他倒是想用金钱开道,先弄个一官半职,可他的顶头上司恰好是参将那不学无术的小舅子。
巴结他可以,要是想踩在他的头上往上爬,那怕是想瞎了心。
直到后来大清开通天津港,把海上贸易搞得风生水起,老家那边眼红,派人伪装成海盗袭击过往商船,他这个被人遗忘了十年的探子才被启用。
武田二郎本打算找个机会借刀杀人,弄死参将的小舅子,他再检举揭发,以此搭上参将的大船,然而计划还没实施,直郡王便带着扩充福建水师的圣旨来到了军营里。
武田二郎便放弃了往参将跟前儿使劲。
在胤禔在军队里挑选好手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表现自己,成功被直郡王挑中。
后续的事儿就简单了,他传递消息除了用训练好的信鸽之外,便是按照指示,将消息送到特定的人手中。
来了威海卫之后,便不再适用信鸽,于是他便联系上级,给他派了个接头人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县城里。
王老头是他花银子买通的。
胤礽看完了供词之后,沉吟不语。
他倒是没想到,倭寇十多年前便开始在福建水师布局了。
除了这个田二郎,福建水师里头一定还有别的钉子。
而且以倭人的阴险狡诈,福建一定不是他们的唯一目标,说不准除了福建之外,威海、天津、吉林乃至江南一带,都有可能会被倭人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