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道清手持锟铻铁古剑,精准地格在枪戟之下。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劲气四溢。
慕容无敌见来人是乔道清,便收枪而立,他皱眉道:“先生为何阻我?”
乔道清忙执一个道家礼:“慕容将军神勇无双。贫道冒昧,还请将军暂息雷霆之怒。”
“这马灵重情重义,和乔某乃是旧交。主公素有爱才之心,若能劝其归降,岂不胜过多添一具枯骨?”
“还请将军看在贫道薄面上,饶他一命,容我劝说。”
慕容无敌的目光在乔道清和马灵之间扫过,声音冷硬:“那便交给先生处置!”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
乔道清冲着他的背影道:“多谢将军。”
他转过头笑着道:“呵呵,马兄,别来无恙!”
马灵胸腹间气血翻涌,咳嗽连连:“咳咳,乔兄......多谢!”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句之中。
徐瑾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乔道清微微颔首,神色转为郑重:“马兄,伪朝败亡已成定局。田虎平日说得好听,却倒行逆施,昏聩无能,绝非明主。为这种人殉葬,何其不智?”
“你这一身本事,和你徒弟这份忠勇,都不该埋没于此。”
“活下去,带着你的徒弟,走一条更宽广的道路。”
乔道清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恳切:“我家主公广施仁义,求贤若渴。乔某此来,既是念及你我往日旧情,亦是奉主公之命,特来劝降于你。”
马灵闻言,嘴唇翕动,他不由看向身旁的徐瑾。
徐瑾脸上的血污和担忧交织在一起,却仍坚定地站在他的身侧。
这一刻,马灵所有的坚持和固执,都在徐瑾忠诚的目光中悄然融化了。
他深吸一了口气,问道:“乔兄说的可是‘拔城星君’高衙内?”
乔道清笑着点头,“正是!”
马灵道:“马灵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高衙内仁义之名,某早有耳闻。既然他不弃我这等败军之将......”
说着,他郑重抱拳:“马某,愿降!”
徐瑾单膝跪地,拱手道:“徐瑾愿随师父归降。”
乔道清笑道:“呵呵,好,那你们随我去见主公吧。”
乔道清领着二人面见高世德。
马灵当即拜倒:“败军之将马灵,蒙高将军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徐瑾跪在马灵身后,“徐瑾愿归降于高将军,刀山火海,但凭驱策!”
高世德忙将马灵扶了起来,“马先生快快请起。”
“先生之名高某早有耳闻,如今能得先生相助,乃世德之幸也。”
他又顺带着把徐瑾也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徐瑾小将军忠勇可嘉,正是某渴盼之才。”
徐瑾得高世德亲自搀扶,又得到褒赞,有些受宠若惊。
他原本苍白的脸蛋子,顿时浮现出浓郁的潮红。
简单客套几句之后,乔道清和马灵又一起劝降了刚被擒下的卞祥,不在话下。
高世德面色凝重:“眼下城内战事未歇,每一刻皆死伤无数。叛军不过是被田虎裹挟的河东子弟,双方皆是我大宋儿郎。”
“如今城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般死伤教人好不痛心。”
“二位在城中素有威望,还望即刻出面招抚旧部,令其归顺朝廷,免致更多手足喋血。”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本来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被高世德略一掰扯,就变成了手足相残。
似乎不立刻平息战争就是对“大家庭”的背叛。
马灵与卞祥知道,他们若出面平息战乱,不仅是投名状,更是功德一件,也是立功的机会。
马灵毫不迟疑,抱拳道:“高将军仁义,不忍士卒多添死伤。马灵愿往!必说服旧部,放下兵刃,止息干戈!”
卞祥也拱手道:“卞某同去,定不让高将军失望。”
有卞祥、马灵、乔道清出面,王宫前的战斗正在迅速平息着。
高世德也没闲着,他带着岳飞等人,径直朝刘延庆所部而去。
此时刘延庆正立于战场后方的一个街口,有层层士兵护卫着他的安全。
刚才他麾下两名骁将连续折在卞祥斧下,他自然想杀了卞祥出气,可卞祥已经投降。
朝廷一贯秉持招降纳叛、以仁治国的理念,《宋刑统》规定:“贼军弃仗来降而辄杀者,斩!”
原则上,不允许随意杀害已经投降的叛军将领,包括士卒。
杀降不仅违背律法,也会影响其他叛军的投降意愿,更对平定其他叛乱势力不利。
毕竟,若投降也是死,那每个反叛势力必定都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哪怕卞祥杀过宋将,只要他正式投降,前线将领就不得擅自杀害,必须押送朝廷,依法审判。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实际执行中的情况非常复杂,动些手段杀降的现象屡见不鲜。
但卞祥如今是高世德的人,刘延庆也没有好的办法。
主要是为了杀一个卞祥,而交恶高世德,不值得。
此时刘延庆正面色阴沉地望着王宫的方向,盘算着如何在残局中攫取最大的功劳。
忽有士卒来报,“禀刘都统,高将军来见。”
“哦?”
刘延庆向外看了看,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扫去,换上一副热情而不失身份的笑脸,带着亲兵迎了上去。
高世德笑着拱了拱手:“刘都统,眼下叛军将领已经归降,要不了多时,这里的战事即可平息。”
刘延庆也拱了拱手,笑着道:“世德啊,你麾下还真是猛将如云啊!此番宫前之战,你可是大功一件。”
高世德腼腆地摆摆手:“呵呵,刘都统过奖了,某此来有事相求。”
刘延庆两条眉毛挑了起来,“哦?”
高世德皱眉道:“那卞祥勇武过人,在叛军中威望素着。谁知他是不是诈降,这等猛将若在阵前反复,后果不堪设想。”
刘延庆来了兴趣,“那你的意思是?”
高世德大义凛然道:“他既然投在我的麾下,我自然要担这份干系,若出了差池,岂不是辜负了枢密的厚望?”
“所以我得在这里盯着他,何况这里还有不少顽抗的余孽,也需要人坐镇。”
接着,高世德神色为难了起来:“只是如今田虎还躲在贼巢。若不尽快将其擒拿,只怕会横生枝节。”
高世德抱拳道:“刘都统用兵持重,经验老到,肃清贼巢的重任,非你不能胜任。”
“世德已让卞祥开辟了道路,还请都统速速领兵,前去擒拿贼首。”
此言一出,刘延庆神色微动,他深深地看了高世德一眼。
有些话不必说透,有些事心照不宣。
刘延庆知道,高世德这是在与他利益交换,让他先入伪庭,目的是不想让他找卞祥的麻烦。
刘延庆朗声笑道:“世德年少有为,思虑周全,怪不得深受枢密信重。”
他拱了拱手,“既如此,那刘某便承你这个情了。”
刘延庆转身大手一挥,慷慨激昂道:“儿郎们,随我攻破贼巢,生擒田虎!”
看着刘延庆率部众涌向宫门,高世德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呵呵,若是你捉不到,那就不怪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