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星动的人不止陈进峰一个,蒋梅居然也有了情况。
腊月初十那天秦家明放寒假回家,蒋梅开车去车站接人,回来的时候秦家明背着蒋梅悄咪咪告诉贺兰:“姐,有人在追咱们家梅姨。”
刚刚他们的车行驶到城隍庙前边,快要拐进胡同口的时候,道边儿站着的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忽然朝奥拓用力挥手。蒋梅刚刚踩下刹车,那男人就攥着一个什么东西颠颠儿抽到驾驶位旁边,对蒋梅说道:“钩针的手柄我给你配好了,你拿回去试试好不好用。”
蒋梅之前用的钩针都是塑料柄,一块钱三支在服装市场的小摊上买的。劣质塑料,用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磨的皮肤疼,所以蒋梅习惯在手柄上缠一圈绷带用。
中年男人手里攥着的三支钩针却是崭新的木头手柄,隔着一臂长的距离秦家明能闻到手柄上面散发出来的清漆味道。那男人眼睛里的神采更骗不了人,就连秦家明这个毛头小子也很容易就看出他对蒋梅有意。
贺兰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上了心,把蒋梅堵到厨房里问:“什么情况?给你配钩针手柄的那个人。”
蒋梅远远瞪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秦家明一眼,一边低头揉面一边讷讷道:“他姓魏,叫魏孝文。”
蒋梅和魏孝文认识的很偶然,去年九月中旬有一天下大雨,蒋梅早起开车上班,刚出胡同口就跟魏孝文的自行车撞到了一起。自行车前轮瓦盖当场就撞得变了形,倒是勉强还能骑。魏孝文一看还能骑,就跟蒋梅说让她走不用赔钱。
蒋梅把车开出胡同,从后视镜里一看魏孝文还在大雨里鼓捣他那辆自行车的前轮瓦盖,于是方向盘一打调头回去,问魏孝文:“师傅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吧。”
赶巧魏孝文是东郊小学的语文老师,蒋梅顺路就把他送去学校上课。那辆被撞得歪歪扭扭的自行车临时放在四合院,蒋梅下班后把车推去前街修车摊,结果在修车摊上撞见了正准备买配件自己修车的魏孝文。
蒋梅要给魏孝文修自行车,魏孝文说修理费她已经用送他上班的车费抵了,两不相欠。蒋梅觉得很不好意思,刚好看见魏孝文的衣摆破了个口子,上面的缝线歪七扭八一看就是他自己缝的,于是就提出给他缝补一下衣裳。
魏孝文跟她回了四合院,蒋梅缝补衣裳的时候他看见院子里的水龙头一直不断滴水,于是顺手帮忙修了修,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魏孝文家住紧挨着黄鹂胡同的羊拐胡同,比蒋梅大六岁,土生土长的卫宁人。十年前他前妻嫌他当老师赚的少,于是离婚南下深圳打工去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岁在运输公司当司机。
“住羊拐胡同……还有一个才二十岁的儿子。”贺兰默默念叨着。
在四合院住了这么些年,附近的环境贺兰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如果说黄鹂胡同是曾经的富人窝,那么羊拐胡同就是名副其实的贫民窟。
住黄鹂胡同的人,哪怕再怎么穷苦也能有自己的一间厨房,像谢益清家里这样拥有宽敞院子和上下水的人家不在少数。
羊拐胡同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的房子巴掌大,里面还要挤上五六七八口人来个四世、甚至五世同堂。
虽说魏孝文家里现在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住,但不用想贺兰就知道他们家房子肯定大不了,环境更加谈不上。
贺兰在心里一叹再叹,问道:“他人品怎么样?”
蒋梅:“附近邻居认识的都说他不错。”
魏孝文女儿出嫁的时候他给陪送了一万块钱嫁妆,是羊拐胡同里的头一份。儿子很上进也很孝顺,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回家交给他。他本人除了在东郊小学教书,下班之后还有一份辅导班的工作,听说孩子们都很喜欢上他的课。
如果蒋梅所言不虚,单就魏孝文是受学生欢迎的老师这一点来说,他的人品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贺兰稍稍放下心,说道:“人品好就行,什么时候方便叫他来家里吃个饭。”
蒋梅揉面的动作停了下来,许久后低下头微微摇了摇,说道:“你别听家明胡说,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就有鬼了。
贺兰揽住蒋梅的肩膀,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放宽心,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如假包换,上面写着蒋梅的名字那你就是蒋梅,我都能用身份证贷款上千万,你还怕什么?”
面团柔软非常,蒋梅的十指陷进去无意识地揉搓,静悄悄说道:“万一……”
“不会有万一。”贺兰将下巴担在蒋梅肩头,安慰道:“一切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从93年和蒋梅死里逃生到现在,转眼间马上就要八年了。八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和蒋梅之间早就有了比真实母女还要深厚的感情。
她当然希望蒋梅幸福,拥有她想要拥有的一切,亲情、爱情、事业,只要蒋梅想,她都会无条件支持,因为她早已将蒋梅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抽空叫魏老师来家吃个饭,我见一见,也好帮你把把关。”贺兰说道。
她这样说了,蒋梅心里的包袱瞬间放下九成,剩下一成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魏孝文开口。
过了两天气温骤降,魏孝文坐蒋梅的顺风车上班,路上魏孝文开口说道:“年前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到家里吃顿便饭。”
蒋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不回答。
魏孝文:“我不会那些虚头巴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蒋梅,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和你一起组建家庭。”
蒋梅想了想,“你儿子同意你再婚吗?”
“同意,他其实一直都盼着我能有个伴儿。”魏孝文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有一回帮你修卷帘门被我儿子看见了,他问我来着。”
蒋梅:“那你怎么说的?”
魏孝文:“我承认了我喜欢你,就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人生四十二年,蒋梅还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当场心跳如擂鼓。她将奥拓停在路边,郑重其事对魏孝文说道:“你去和你儿子将事情说清楚,我的儿女我自己负责,如果咱们两家都没有意见,那就一起见面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