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走到门前,贺家人连忙谄媚地围了上来,看到她身后的戚缙山,更是笑意连连。
谁也没想到,斗到最后,赢了的竟还是太子与他,而戚缙山居然是他们贺家的血脉,这个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儿!”贺大老爷上前就攀起亲戚来,被换亲的正是他们,大房知晓自己那不学无术的嫡子贺洛竟是戚家的种,当即便将贺洛赶走了。
随即展现了万分的诚意,要迎接戚缙山归入贺家。
只不过戚缙山一直不肯见他们,今日他们下了血本去弄来了戚修玉,此招果然有用,这不,戚缙山与谢明月都露面了。
戚缙山笑着看向他们:“贺大人,莫要胡乱叫人。”
贺大老爷急了:“你就是我贺家大房之子,难道你想不认?”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追究自己的身世,只想同夫人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戚缙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贺家攀亲的热情,以往在戚家,他也并未被好好对待过,只不过心中到底念及血脉之情,于是他挣得了荣誉,顺清侯府沾光也并没什么,可如今他已独立成府,贺家那烂摊子,戚缙山更不想搭理。
谢明月任由他与贺家人打太极,她走到那台阶下满身狼藉的男子面前,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戚修玉,你也有今日。”
戚修玉看着她光鲜亮丽的容颜,心中蓦地一痛,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她朝他巧笑妍兮的模样。
他知道他错了,谢明月是谢家真正的女儿,而他当年不过是被谢晚晴愚弄,拿错了刀,也捅错了人。
如今瑞王伏诛,他靠出卖秘密得来的荣华富贵终究只是过眼云烟,而这瘫痪的双腿令他生不如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若那年他没有听信谢晚晴的话,而是同谢明月好好的走下去,也许那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戚修玉一寸一寸地红了眼睛。
“明月,你再原谅我一次,”他拖着残缺的身体,跪倒在谢明月脚边,卑微地开口,“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听信那个女人的谗言,毁了我和你的一辈子。”
“你别恶心人。”
谢明月打断他的话,只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被苟子涵压下去的孕吐反应一瞬间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冷冷地盯着戚修玉,就像看着一只陌生的蝼蚁一般。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知道错了,真难得呀。”
戚修玉却误以为她对自己还有旧情,他立刻扬起自己那张还算过得去的脸,点头如捣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明月,看在我们过去曾是未婚夫妻的份上,你放我一条生路。”
谢明月恶心地皱起眉眼,最终从一旁的侍卫身上刷地拔出一柄剑,丢在了戚修玉面前。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不如以死谢罪吧。”
如镜的剑身上映出了戚修玉通红的双目,他颤抖着唇,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再获得生路。
于是他干脆抓着剑柄就朝谢明月刺去。
“贱女人,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你下地狱!”
他奋力地抬起身子,举起长剑。
谢明月早有准备,向后退了一步,戚修玉支撑着残破的身子,舞着那柄剑,突然手一软,剑在他的手上失手一转,直接从空中倒转着砍到了他自己的脖颈上。
顿时血流如注,戚修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在谢明月明晃晃的笑容中,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随即颈后一股剧痛传来,他便失去了知觉。
“作茧自缚。”
一旁的金河跑过去,一脚将他踹翻,随后探了探他的鼻息。
“夫人,人死了。”
戚修玉也死了。
谢明月愣愣地看着地上那滩血刺目的鲜红,喘了两口气。
大仇得报,但她此刻的心却如此平静。
平静的下一瞬间,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了她。
“夫人,”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将她轻柔地转了个方向,避开了那滩不堪的尸首,“大仇得报,我们终于可以生孩子了。”
谢明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从一种过分平静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伸手握住戚缙山的大手,一起盖在自己微鼓的小腹上。
“是能生了,只不过还得好几个月呢,从今日开始,我们分房睡。”
戚缙山连忙拧着眉头追上她的脚步,往府内走去。
“为何?”他看了一眼谢明月的肚子,有些委屈,“我的睡姿一向安分,并不会碰伤孩子。”
谢明月微红着脸,觑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戚缙山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原来夫人是担心有人忍不住。”
他语气揶揄,谢明月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般瞪圆了眼睛看他。
“谁忍不住,你这话说得有歧义!”
戚缙山闷声笑了笑,一把牵起她的手,两人沐浴在阳光下,走在精美的庭院中。
“我忍不住,还请夫人多多担待,只是若要让我离开夫人,那可不成……”
剩下的话语渐渐消散在这明媚的夏日。
戚缙山带谢明月去看贺兰芝是一个阴天,马车停在东宫阶下,谢明月深吸一口气,害怕自己看到形如枯槁的友人会忍不住出声骂太子。
她走得特别缓慢,给自己留足了准备的时间,可当她真的见到贺兰芝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眼前的贺兰芝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她正拿着一把剑,在花园中舞得虎虎生风,而远处一个明显被扎成太子模样的稻草人靶子就竖在那儿,身上横七竖八地划过了浅浅几道剑痕。
谢明月下意识就要背过身去,以免自己看到这大不敬的场面,最后被太子杀人灭口。
“明月!”
贺兰芝听到动静,轻快的收起剑朝她奔来,只不过在碰到她的一刹那,她又紧紧收起脚步,有些拘谨地看着她。
“我忘了,你如今的身子可碰不得。”她好奇地打量着谢明月微微鼓起的腹部检查,一直背对着自己,疑惑道,“你怎么了?”
谢明月往后指了指那稻草人,贺兰芝瞥去一眼,笑了笑,不屑一顾:“没事,这东宫里里外外的下人都见过。”
她将谢明月转过身来,牵着她朝石桌走去:“快来坐下,我可不敢怠慢了你,否则戚大人只怕要扒我的皮。”
谢明月掩嘴笑了笑,赶紧问她:“你如今到底是何情形?”
她原以为谢兰芝该是抵死不从,苦大仇深地被关在这里,可如今看来,她倒活得有滋有味,甚至还骑在了太子的头上。
贺兰芝脸一红,想起自己还曾经差点当上谢明月的婆婆,忍不住心虚道:“太子疯得厉害,我只怕要像佛祖那般舍身饲鹰,将他管一辈子了,否则又不知他要去祸害谁。”
她此时还觉得当初太子大婚那日闯入是因为心底怀了对她的气,于是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