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呆呆地张开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贺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兰芝他们家?”
“没错,”戚缙山利落地一挑眉,对他笑道,“此事便是这般惊奇,没想到到头来我竟是贺家之子,不过我是谁家的孩子,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我已决定此次回京,待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就另立府邸,无论是谁,此后都不要进入我们的生活。”
谢明月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戚缙山摸了摸她的脸:“对了,谢傅轩的尸首已经入殓,在那山中就地葬下了,他作恶多端,没想到此前那几桩按在卫濂头上的案子竟都是他犯下的。不过,卫濂也确实杀害了歌姬,这些人全都死有余辜。”
谢明月闻言又皱着眉道:“他同我说,我十六岁那年遭遇的事也是他设的局。”
戚缙山点了点头。
“不错,谢傅轩此人城府之深令人发指,此次我们一连串拔除了许多边边角角的人,他在常人所忽视的地方收买安排了不少人手,可以说,他能够达成这一连串的行凶,皆是因为他收买人心的能力极强,这大概同他的亲生父母有关。”
谢明月的心微微一沉,想到谢傅轩的话。
“他说,当年漕河惨案,谢长勋害死了他的亲生父母。”
“他说的是真的。”
戚缙山竖起眉目,突然沉声叹了口气。
“漕河一案,多少家庭流离失所。谢傅轩原本有个和睦美满的家庭,父亲是漕河的一位小官,母亲是商贾之女,家中虽无大富大贵,但亦安康和睦。他自小天资聪颖,才华过人,可惜漕河惨案一过,他的父亲因为谢长勋的贪腐而做了替罪羊,母亲随后也跟着自尽殉情。谢长勋在一众孤儿中恰巧选到了他,这才阴差阳错将他带了回来。”
“我们的人在他房间内搜寻到了一些老旧的事物,想必都是那时他父母为他留下的,只是他恨谢长勋,却不该伤及无辜之人,更不该那样对你。”
谢明月眼眶发烫,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即是如此。
她想恨谢傅轩,可脑中却又想到那些年来他对她的爱护,以及最后时刻,他毫不犹豫地罩住她,替她挡箭的样子。
“是谢家对不起他。”
只不过想到自己十六岁那年所遭受的坎坷,以及母亲的命运,谢明月最终还是收敛起了自己心中那一抹兄妹情。
谢傅轩确实死有余辜。
“过去的事不必再想了。”戚缙山环住她。
“那往后你要同贺家相认吗?”
他摇头:“贺家知道这件事,我只不过澄清自己的身世真相后,便不再过问这件事,我要独立门第,他们认不认我,我都不做回应。”
说到这儿,他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消息,那便是谢傅轩在囚禁你之前,命人将谢晚晴杀了。”
谢晚晴真的死了。
谢明月眼前一阵恍惚,最后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姐妹一场,最后她们却拼得你死我活,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她并未对谢晚晴惋惜,因为她本来就该早已死去。
“可这一切,武帝难道就纵容你与太子演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戚缙山。
戚缙山轻笑一声,将她抱住。
“若是平时的武帝,自然不会,可他被刘贵妃所害,长期服用了慢性毒药,事发时已神志不清,万事皆由太子监国,所以我方能在你出事之后,抓紧结束这一切,出来寻你。”
“戚缙山死前说你为了我放弃江山……”
“是他以为我为了你将太子抛下,独自面对瑞王与刘家,但他不知道,我与太子早有准备,已经联合了领地上的好几位藩王,甚至还有你舅舅当年的旧部。”
戚缙山深深看了谢明月一眼,眼中满怀怜惜:“昭昭,当年的奸细也找到了,的确是刘家,罪证确凿,他们根本没有反应余地。”
“瑞王与刘家拥护五皇子起兵造反,但被我与太子联手镇压了下去。”
谢明月听得心潮澎湃,这短短一句话,其中的厚重却难以解释。
戚缙山与太子联手平叛了叛军,而武帝行将就木,命不久矣,也就是说,从此戚缙山真的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了。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既没有失掉江山,也没有失掉你。”
如此颠簸两日,谢明月又重新回到了京中。
这一次,戚缙山并未将她带回戚家,而是将所有的布置重新在新的府邸中打造了一份新的院落。
面积比顺清侯府还要宽广,且真正的主子只有他们两人。
皇权更迭之际,满京风声鹤唳。谢明月在新家中养伤,而大局已定,戚缙山忙着收拾残余的叛军,以及应付那些蜂拥而至的墙头草。
但他坚持陪着谢明月,是以短短几日内,谢明月就见到了他打发一波又一波人的模样。
她不过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时,却感觉自己好像失踪一段记忆,有些接不上失踪前发生的事儿。
直到她向戚缙山问起贺兰芝的下落。
“今日贺家来人想要上门拜访,我问起兰芝时,他们却讳莫如深,兰芝是不是出事了?”
戚缙山一愣,随即迟疑道:“她如今在太子那儿。”
“在太子那里?”谢明月顿时急了,揪住他的衣领,“太子是不是将她关起来了?”
戚缙山无奈地看着她:“倒并非你说的那般可怕,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
还能见人就好,谢明月缓缓松了口气。
这时外头又有下人来报:“夫人,贺家的人不肯走,他们抓着……”
“抓着谁?”谢明月挑眉问。
下人低头:“他们抓着戚二爷到了门前,说是要让戚二爷给您赔罪。”
嚯,贺家人这是巴结她不成,便另辟蹊径,带上了更大的罪人前来,企图改变她的心意。
谢明月被贺家人这毫无底线的举止逗笑了,她拍了拍手:“瑞王如今自顾不暇,戚修玉想必也很难过吧?只是难为贺家人竟然将他搜罗了过来,我倒是想瞧瞧他被人当个物件一般,拿来向我请罪会是何反应。”
随即她起身打了个哈欠:“夫君,咱们去看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