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三年初。
在声望颇高的吴王身先士卒下,绝大部分藩王虽然内心尤有不满,但也依旧没做过多的反抗便在得到朝廷的象征性的抚恤下交出了绝大部分土地。
通过了两年的努力,皇帝的改革已经在全国各地初见成效。
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太平。
目前仅剩下西南几个以南昭王为首的藩王集结在一起,利用西南山高地险之便利,将朝廷派去的官员拒之城外。
并声称若是想要掠夺他们的土地和权力,便会奋起反抗,绝不屈服。
沈悟在锦和苑指着御案上地图的西南方向,看向凌渊与高迎庐。
“就剩下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了。”
高迎庐一手驮着肘一手撑着下巴道:“西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硬取,我方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且南昭王既然已公然与朝廷对抗,定然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依臣看,只能智取,阿渊以你这两年的经验来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凌渊知道,师父这又是有意要让自己发表意见,从而在群臣面前树立更大的威信。
凌渊道:“这两年,在其他藩王封地实施改革的时候,也并非一帆风顺,但只要让当地的百姓知道,他们的处境与那些已经交出土地的封地百姓的处境有何天差地别,他们便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且因为改革获利,现在全天下的百姓无不歌颂皇上的功德,只是西南地偏,交通不变,消息便会滞后许多,只要让人将其它地方的变化带进去,或者让西南的百姓走出来,亲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南昭王的反抗便能不攻自破了。”
“毕竟受他蛊惑煽动的士卒都是西南人,士卒也有家人,没有哪个官绅人家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战场上去搏命,所以绝大部分士卒的家人是普通百姓,百姓的孩子自然是站在百姓一边。”
一旁的几位大臣听着他的叙述,都赞许的摸着胡子点头。
沈悟道:“既如此,这件事情朕依旧交给你去办,况且你这两年在帮朕推行新政期间屡屡立功,对付那些人,没有人比你更有心得。”
一旁的大臣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凌大人可谓是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凌渊面无表情拱手道:“诸位大人过奖了,这都是大家共同出谋划策的功劳,此次去西南,也依旧需要大家的协助。”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决策已下,就意味着刚回京不久的凌渊又要再一次离京。
众人散朝后,沈悟让他留了下来。
“再过三个月便是先皇三年忌,依照礼法,到那时朕便能与娇娇大婚,我决定将婚礼与封后大典定在同一日举行,朕会依照娇娇的意愿,先等你凯旋。”
凌渊凝眉在内心盘算一番,颔首道:“三个月的时间,足够。”
沈悟庄重道:“此次西南之行,比以往都要凶险,还望你多加小心,记得及时报平安,不要让娇娇牵肠挂肚。”
凌渊拱手:“臣知晓。”
沈悟和颜悦色:“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需这些虚礼,朕需要一个永远敢于直言进谏的人,让朕永远保持清醒,朝中已经有好些老臣开始出现趋炎附势的苗头,这样不好。”
凌渊淡淡一笑:“但皇上做得对的时候,也该受到夸赞。”
沈悟道:“夸赞的话语如蜜糖润心,好听也受用,但对于像朕这样头顶便是天的皇帝来说,便是温水煮蛙,听多了容易迷失自己,朕纵观古今典籍,但凡刚愎自负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皇帝年纪轻轻,城府之深,头脑之清醒,让人不寒而栗。
只听他继续说道:“娇娇没有变,她会在我面前发脾气使性子,斥责我的不得当,这就很好,她让我觉得我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她让我觉得我不是高高在上,孤身一人。”
凌渊道:“既如此,臣有一事,想要提醒皇上。”
“但说无妨。”
“关于兰妃。”
“兰妃?”
凌渊点头:“兰妃入宫始末,臣已大致知晓,只是如今大婚在即,不知她与兰大人一家会作何感想,既然无法休弃,故而希望皇上,好生安抚。”
也是为了宋娇进宫后,不会遭遇无谓的斗争。
那兰妃能为了家族入宫潜伏在当时是为傀儡的皇帝身边,又能不动声色的反水倒戈,与宫外的兰大人相串通后截断了张怀旦的退路。
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沈悟轻描淡写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兰大人这两年已经连升三级,从原来的五品晋升到了如今朝中二品大员,兰妃不傻,不会不明白这便是朕表达对她冷落的亏欠的方式,她更知道娇娇对于朕来说意味着什么,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娇娇不利。”
凌渊颔首:“如此最好。”
沈悟咧嘴一笑:“放心,在娇娇的事情上,我不与你论君臣,但凡我有任何伤害到她的行为,你随时可以拿出大舅子的身份来把我当王八训,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凌渊也勾唇一笑:“这也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在娇娇的事情上我不会与你客气。”
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沈悟道:“行了,你回去陪陪你那位心上人吧,这一走,又是几个月,如此聚少离多,让朕都有些于心不忍了,这次西南平定之后,朕便不再将你外派了,等到她亡夫三年忌,朕便给你们赐婚,免得有旁人对她垂涎三尺。”
凌渊蹙眉:“你还挺关心外面八卦的。”
沈悟挠挠下巴:“都是娇娇说的......”
凌渊咬牙:“都提醒过她不许在外面乱说了。”
沈悟忙解释:“这不怪她,是我非要问的,她是我现在了解外面八卦的唯一渠道,你回去可不能提这事,万一她下回不和我说了,我也没别处打听,我多无聊?”
凌渊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好笑,同时也有一些心酸。
拱手道:“那既如此,臣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转身出了宫,马不停蹄的朝着自家的方向而去。